倾盆大雨根本压不住跳跃的火势,在原本就嘈杂的雨声当中喊杀声与尖叫声结合形成了这片土地上最为独特的交响乐。
胡安站在城门口往里面眺望,血被雨冲刷着一路沿着石板路流淌。
石壁两侧的火把在屋檐下瑟瑟发抖。
梅塔夕无比震撼的看着眼前发生这一切,混乱的脑子根本理不清楚这件事情发生的原委,她只知道是只凭借一篇文章引发的一场波及到整个墨西哥城暴乱。
梅塔夕不由得开始试着想起胡安之前站在她面前说要搞个报社的话,当时身后的绞刑架上还挂着两具尸体。
梅塔夕眯起双眼,挡掉了一些想要冲刷进眼睛的雨水,她要是记得没错的话,这个报社还没有完全开始运作吧。
她的脑子当中冒出了一个很荒唐的观点:难道胡安可以单单靠着一支笔就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墨西哥城?
不可能的,一定是不可能的。
没有人会这么干,也没有人这么干过。
城中开始响起了密集的枪声,一阵子弹倾泻之后城又一次归于平静。
几分钟之后丧钟开始响起,宣布着有一些地位崇高的人死去。
胡安在长鸣的丧钟声当中带着刀疤等人走进城市。
从小巷子一路穿行到报社,借着依稀可见的火光胡安朝着中心广场望过去,地上满是横七倒八的“人”。
胡安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来压住不断起伏的内心,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
触目惊心的死亡景象成为了墨西哥城随处可见的街景。
听梅塔夕说,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城中的一些贵族会对今天晚上发生暴乱的人群进行一波清算,未来整个城中的绞刑架将永远都不缺人挂着。
梅塔夕就差没把这一切都是你干的说出来了,不过也不用梅塔夕说,胡安心里很清楚。
胡安在心中对于墨西哥城有过一个粗略的估计,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一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
“那看来对墨西哥城又得重新评估一下。”
胡安盘算了一下设备进城的时间,同时他希望刀疤可以再多派出人去加快进度。
当然与此同时他开始从口袋当中掏出了笔和本子开始借着灯光写作。
他需要再给这个墨西哥城下一剂猛药。
“你还要写?”
梅塔夕看着胡安的动作,眼皮直跳。
“是的,很显然他们并没有看到过外面的生活。”胡安从门口的木桶上直起身子指着远处躲在阴影当中窥视这里的人们。
“你只看到了老埃斯特万存活下来的故事。
但是他们看到的却是一种机会。
是一种反抗的机会,当然他们也看到了一种全新的观念。”
胡安瞥了一眼缩在队伍最后面,此时有些抗拒看尸体的独眼龙。
这个从小在仇恨当中长大的人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复仇。
只不过在胡安看来他似乎并没有别人口中的那么强大。
有点傻,有点呆,成天把复仇挂在口上但是胆小到连尸体都不敢看。
胡安从独眼龙身上收回目光,又开始埋头写。
这篇故事的名字叫做:我们分到了地。
大体上讲述了一群农民在革命之后终于被分到了土地,他们欢呼着去寻找,只不过最后发现分配给自己的土地上永远都长不出东西。
他们的土地在高高的地方,那里只有悬崖没有其他。
他们发现想要反抗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马和来宾枪已经被收走,就这样他们又一次回归到了从前。
故事的篇幅并不是很长,胡安写的又很快,等到中心广场被清理好的时候他也正好结束。
此时的天依旧昏黑无边。
墨西哥报社的这条街上被黑荆棘的人围满,一只苍蝇都放不进来。
梅塔夕皱着眉头看着用嘴吹干墨水的胡安说道:“可以回去了,这里并不安全。
我并不喜欢让我的兄弟们长时间暴露在危险当中,谁也不能保证哪里会放出一个冷枪出来。”
“难道不想干一件大事情吗?”
梅塔夕被胡安的这句话说的眼皮直跳。
“大事情指的是?”
“如果说老埃斯特万故事能发动一次暴乱的话,那么我相信这个故事也可以。”
胡安问梅塔夕借人。
“干什么?”
“我的设备还没有到,但是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所以在天亮之前抄出几千份发出去。”
胡安挥挥手,刀疤带着人立马开始干活。
“放心,付钱的。”
梅塔夕看在钱的份上根本拒绝不了这个提议,她也是需要养家糊口的。
墨西哥日报小小的房间当中此刻被彪形大汉挤满。
几盏原本就微弱的灯光之下视线变得十分模糊,这让很多人都看不清字,写的歪歪扭扭,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东西。
不过独眼龙却是十分郑重的一笔一划写的。
他每写一遍就阅读一遍,次数多了之后总觉得自己似乎开始隐隐约约触及到了胡安想要表达的核心所在。
但是也许是从小没有接受过好的教育,也有可能是他破损的那一只眼球对大脑有些影响,他始终觉得自己距离真正的明悟还差了一点什么。
等到外面的曙光破晓的时候,一千多份稿件凌乱的被摆放在桌子上。
房间当中满是粗的喘气声。
他们发现原来搞文学居然是这么疲惫的,比起这个活,他们更愿意举着冷兵器上阵肉搏。
胡安把稿件全部整理完毕之后,开始派人出去分发。
城里面的丧钟响了一整夜,但是胡安可以保证这个丧钟能够一直响下去。
他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但是他认为在关键的时候应当放下一些仁义道德的标杆。
墨西哥城是所有计划当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胡安的目标是一定要拿下。
他大手一挥,黑荆棘的人像是潮水一样涌出去,白花花的稿件像是鸽子一样四处纷飞。
独眼龙脸上带着肃穆的表情,他开始刻意的去寻找一些平日里被欺压的老实人。
独眼龙觉得,他此刻手上的东西不单单是文字这么简单,而是一把钥匙,解开某种枷锁的钥匙。
不知不觉之间,独眼龙的心底泛起了一阵低语:“乱吧,乱起来吧,彻彻底底的乱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