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先生?徐先生?”美术馆负责人温和的声音,将徐程枫从深沉的回忆中拉回现实。“徐先生,您……没事吧?是不是太累了?刚才叫您,您都没回应,是身体不舒服吗?”美术馆负责人温和地询问,带着一丝担忧。
“抱歉”徐程枫回神,连忙向嘉宾致歉,“刚才想到了一些设计上的细节,有点走神了。”
“原来是这样”旁边一位嘉宾开口道,“看来徐先生灵感不断啊。这美术馆确实别具匠心,这些光影倾泻下来,真有种置身海底的感觉。再加上这次展览的画作主题也是海洋,一路走来,还真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徐程枫听着众人的议论,目光不受控制地扫向入口处、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哪里都没有。
那个身影,仿佛从未真实出现过。
是幻觉吗?还是真的是她?徐程枫不禁怀疑,他的心神、思绪已经被刚刚出现的身影扰乱,无法安静。视线不动声色地在人流中扫过,试图再次捕捉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然而,却一无所获。
他开始动摇,或许刚刚只不过是错觉罢了,或是认错了某个与江宁相似的人罢了。他暂时压下心头的纷乱,随着嘉宾们走完了展览全程。
就在徐程枫准备告辞离开美术馆时,一位工作人员急匆匆地从馆内追了出来,拦住了他。
“徐先生,请稍等!”工作人员微微欠身,语气带着歉意,“有一位特别的客人想见您一面。”
“哦?哪位?”徐程枫有些意外,他此刻思绪纷乱,只想早点离开。
“是位心理医生。”工作人员补充道,“江小姐她参观完美术馆后,说对她的研究课题有很大启发,希望能和您深入聊聊,这才冒昧提出请求,不知道徐先生您方不方便?”工作人员观察着他的神色,话语间带着询问。
心理医生?江小姐?
江医生,难道是江宁?今天在展厅里瞥见的那个身影,并非他的幻觉?真的是她?
“好,麻烦小哥带路。”他跟在工作人员身后,脚步带着几分期待与紧张。工作人员将徐程枫走进休息区,一个身影映入眼帘,米白色风衣深色长裤,清瘦挺拔的背影,随意挽起的发髻,以及那在柔和光线下显得格外纤细的脖颈。
徐程枫的呼吸骤然一窒,心里的名字呼之欲出。工作人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职业化的热情:“江医生,徐先生来了。”
那身影闻声,缓缓转过身来。
轰的,徐程枫的大脑空白了。不是幻觉,也没有认错人,今天看到的那个人真的是江宁。他怔怔地看着江宁,她的面容褪去了十年前的少女圆润,眉眼间沉淀着岁月赋予的沉静,优雅、知性。
“徐先生,您好。”江宁的声音响起伸出手,“我是江宁,久仰大名。”
他看着那只伸过来的、白皙修长的手,目光凝固在那张熟悉又陌生得刺眼的脸上,僵在原地。
没想到十年后的第一次相见,她叫他徐先生,行着最标准的职业礼仪。他们之间熟悉又陌生。
“徐先生?”工作人员见他毫无反应,有些尴尬地小声提醒。
江宁的手依旧悬在半空,姿态从容,并没有因为徐程枫的失礼而感到尴尬,反而十分的从容。
徐程枫猛地回过神,伸手握去。“江医生你好,很高兴见到你。”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
江宁收回手,脸上依旧是那抹无懈可击的职业浅笑:“徐先生,您美术馆的设计对我的研究课题很有帮助,不知能否占用您一些时间,分享一下当时的设计理念?”她拿出一本笔记本希望得到徐程枫的解答。
徐程枫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句“徐先生”像根细小的针,扎得他心头发麻。
“设计理念?”他的声音略微干涩,“江医生对哪部分特别感兴趣?”
“整体氛围的营造,”江宁回答,“尤其是建筑形态与光影的运用,具体来说,是如何通过空间角度的设计,来营造出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关键在于视线的引导”他开口,“在设计过程中,我们摒弃了传统的方正布局,引入非垂直的夹角和倾斜的平面,比如这里……”他指向美术馆的一面墙,“这面墙看似平行,实则以微妙的角度向内收敛。”他略作停顿,似乎在斟酌措辞:“角度本身制造了纵深与未知感,再配合精确计算的灯光,光线便会在这些表面上发生不规则的反射,形成变幻的光影图案,这样参观者的视线自然会被这些光影吸引、牵引。”
“而在某些区域,”他继续道,“我们会刻意压低天花,或让两面高墙以锐角逼近。当人身处这种夹角形成的狭窄‘通道’时,空间会产生强烈的包裹感,甚至带来一丝轻微的压迫感。此时,我们设计的一道隐藏光源从高处泻下,便成为视觉的出口或焦点。这种空间的错落与对比,强烈地调动着人的感官与情绪,将观者更深地拉入空间所营造的叙事之中……”
“听完徐先生的阐述,我深受启发。非常感谢您分享这些独到见解。”江宁合上笔记本“不知您等会儿是否有空?想请您喝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