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死寂中的呼喊与门缝外的世界

苦涩的压缩饼干碎屑还粘在喉咙里，胃里那点虚假的“饱腹感”如同晨光下的露珠，迅速蒸发在生存的重压之下。陈默关于门板支撑不了多久的断言，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地上那截冰冷狰狞的爪刃，成了目光汇聚的焦点，散发着无声的威胁与渺茫的希望。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一个声音，突兀地、带着颤抖的哭腔，穿透了死寂的走廊和406摇摇欲坠的门板，刺入四人的耳中：

“喂…喂！还有人吗？！406的！耗子！峰哥！你们…你们还活着吗？！外面…外面好像没动静了！怪物…怪物是不是走了？！”

是隔壁405寝室张涛的声音！那个平时有点胆小、说话总是带着点犹豫的男生！

这突如其来的、属于“人类”的呼喊，如同在布满阴霾的死水中投入一颗炸雷！

王浩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是…是张涛！他还活着！”他几乎要扑向门口，却被李峰铁钳般的大手一把拽住胳膊！

“别动！耗子！”李峰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神却锐利如鹰，死死盯着门板，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你怎么知道是他？怎么知道外面没危险？！”他虎口的伤疤因为用力而隐隐作痛。

王浩被拽得一个趔趄，狂喜僵在脸上，随即被巨大的恐惧覆盖：“我…我听得出来！是张涛的声音！他说…说没动静了…”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变调。

林薇也瞬间站了起来，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凝重。她没有说话，而是立刻集中起所剩无几的精神力，将感知小心翼翼地、如同最纤细的蛛丝般，探出门缝！

【广域感知 Lv.0】的能力艰难运转。契合度35%，带来的眩晕感清晰可辨。她不敢感知太远，只将意念死死锁定在门外走廊，尤其是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片混沌的、带着尘埃和血腥气息的冰冷“背景”中，她“捕捉”到了一个微弱、混乱、充满恐惧和一丝病态希望的“光点”——确实是人类的生命信号！就在门外不远，靠近405的方向！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清晰的生命信号！没有那种冰冷、嗜血的怪物能量波动！走廊里，只有风声呜咽的死寂！

“是…是人类。”林薇急促地喘息着，收回感知，强忍着眩晕带来的恶心感，声音带着一丝确定，“只有…一个信号。很弱…很恐惧。外面…感知不到怪物能量。”她看了一眼意识中那4点系统点数，【轻微精神安抚】的选项在闪烁，但她忍住了。点数太珍贵。

“听到了吗？峰哥！林薇都说了！”王浩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看向李峰，又看向陈默，“默哥！是张涛啊！他还活着！外面没怪物了！我们开门吧！让他进来！”

陈默没有立刻回应。他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得可怕。头痛依旧在折磨着他，但此刻被更强的警觉取代。他走到门边，没有去看猫眼（那东西在昨晚的撞击中可能早就坏了），而是蹲下身，将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那条被撞开的缝隙处。

冰冷的风带着浓重的血腥和尘埃灌进来。他屏住呼吸，集中全部的听觉。

死寂。

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没有沉重的脚步声，没有湿哒哒的刮擦，没有低沉的咕噜。只有…一种绝对的、令人心头发毛的安静。远处隐约的嘶吼和燃烧声，反而衬得这近在咫尺的死寂更加诡异。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足足十几秒。然后，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李峰、林薇，最后落在王浩充满希冀的脸上。

“没声音。”陈默的声音低沉沙哑，“但…太安静了。”他没有说“安全”，只说了观察到的事实。

“操！管不了那么多了！”李峰烦躁地低吼一声，他看了一眼自己仅剩的2点系统点数，又看看地上那截爪刃，最后目光落在王浩身上，“耗子，你喊！小点声！问他外面到底什么情况！问清楚！还有没有别人？他有没有受伤？怪物怎么没的？”

王浩连忙点头，像接到了圣旨。他凑到门缝边，深吸一口气，尽量压低声音，但依旧带着明显的颤抖：“张…张涛？是我！耗子！你…你怎么样？外面…真的没怪物了？就你一个人？你…你没受伤吧？”

短暂的沉默。

门外传来张涛带着哭腔、仿佛终于找到组织的激动回应：“耗子！真的是你们！太好了！我…我还以为就剩我一个了！外面…外面没动静了！真的！昨晚那个大怪物走了以后，楼下那些小的好像…好像也被吓跑了！我…我胳膊被碎玻璃划了个口子，流了点血…不…不碍事！就我一个人！405…405里面…刘强他们…”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没再说下去。

信息似乎吻合。恐惧，受伤，幸存者。

王浩激动地看向李峰和陈默：“听到了吗？他受伤了！就他一个！怪物真走了！”

李峰眉头紧锁，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他看向林薇。

林薇闭着眼睛，似乎在再次确认感知，几秒后睁开，肯定地点点头：“还是…只有一个信号。能量…很弱，恐惧…没有异常。”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陈默身上。门是他修的，他的判断关乎生死。

陈默沉默地看着那扇门。门板的裂纹在晨光下清晰可见。门轴处被他撬紧的地方，金属已经出现了细微的变形。他脑海中闪过系统关于门板结构的解析信息——极其脆弱。下一次撞击，很可能就是终结。

他又看了一眼地上那截爪刃。一个念头闪过：开门，或许能获得更多信息，甚至…找到修复或加固门的材料？但风险…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他没有说“开门”，而是走向自己床边，拿起了那把沾着污迹的沉重扳手，又指了指地上那截爪刃，示意李峰。

“峰哥…拿好。”他的声音低沉，“我开门…你警戒。有东西…直接砸。”他又看向王浩和林薇，“你们…退后。靠墙。”

这是最谨慎的方案。由状态相对“完好”（除了头痛）且最冷静的他来开门，由战斗力最强的李峰持“武器”警戒。林薇和王浩规避风险。

李峰明白了，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毫不犹豫地弯腰，用那副简陋的隔离手套（之前兑换的，一直没戴）隔着厚实的橡胶布料，一把抓住了地上那截被净化过的爪刃末端！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坚硬触感传来，即使隔着橡胶，也能感受到那东西本身的沉重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他掂量了一下，分量十足，断裂处被净化液凝固的暗红色硬块看起来还算稳固。他像握着一把造型怪异的战锤，退后一步，站在门侧，身体微弓，肌肉紧绷，死死盯着门缝。

王浩和林薇立刻退到寝室最里面的角落，背靠墙壁。王浩紧张地抓起了那个被他污染过的金属底座（虽然诡异，但好歹是金属），林薇则握紧了拳头，精神高度集中，随时准备再次感知。

陈默站在门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门轴，确认了一下发力的方向和角度。他左手缓缓握住了门把手（冰凉刺骨），右手紧握着沉重的扳手，横在胸前。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头痛和剧烈的心跳。

咔哒。

一声轻响，在死寂中异常清晰。

门锁被拧开了。

陈默没有立刻拉开，而是用扳手前端，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将门板向内顶开了一条缝隙。

刺眼的光线和更加浓烈的血腥、腐臭味瞬间涌了进来！门外的景象，透过狭窄的门缝，如同一幅地狱的画卷，缓缓展现在四人眼前。

走廊里一片狼藉。墙壁上布满了飞溅的、早已凝固发黑的粘稠血迹和可怕的抓痕，有的深达寸许！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衣物、书本、玻璃碴，还有几滩暗红色的、已经半凝固的血泊，上面甚至能看到拖拽的痕迹和零星的、难以辨认的碎肉组织。几扇寝室门歪歪斜斜地敞开着，里面黑洞洞的，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空气中弥漫着死亡和腐烂的气息，令人作呕。

而在距离406门口几步远的地方，靠着405寝室的门框，瘫坐着一个人影。

是张涛。

他比记忆中更加瘦小，蜷缩在那里，脸色惨白如纸，头发被干涸的血块和灰尘黏成一绺绺。他身上的T恤被撕裂了一大块，露出的左臂上缠着一条脏兮兮的布条，上面浸透了暗红色的血迹，边缘还沾着黑绿色的污迹（像是昨晚怪物的粘液？）。他的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看到门缝后的陈默，他眼中才猛地爆发出一点微弱的光芒。

“陈…陈默…”他虚弱地喊了一声，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哭腔，“救…救我…我好怕…”

他的样子，凄惨而真实。似乎印证了他之前的话。

然而，就在陈默的目光扫过张涛脚边时，他握着扳手和门把的手，瞬间绷紧！

在张涛蜷缩的身体旁边，散落着几块…被啃噬过的、带着牙印的…压缩饼干包装袋碎片。

那包装袋的样式和颜色…和他们刚刚分食的、陈默拿出来的那种，一模一样！

一股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陈默的脊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