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已经下了整整一天。
祁颜坐在办公桌前,盯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光标发呆。雨水拍打着玻璃窗,形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公司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她还在赶明天要交的项目方案。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许沉发来的消息:“还在加班?“
她的指尖在键盘上悬停了几秒,回复道:“嗯,方案还差一点。“
“需要帮忙吗?“
祁颜咬了咬下唇。自从上周那个差点发生的吻之后,她一直在刻意和许沉保持距离。不是不想见他,而是每次见面,心跳就会不受控制地加快,那种感觉既甜蜜又令人惶恐。
“不用了,马上就做完。“她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拒绝。
放下手机,祁颜揉了揉太阳穴。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已经是晚上十点半。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某种急促的鼓点。
又工作了一个小时,方案终于完成。祁颜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关电脑,办公室的灯突然闪了几下,然后“啪“的一声熄灭了。
“怎么回事?“她小声惊呼,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她摸索着走到窗边。整栋写字楼都陷入了黑暗,只有楼下路灯还在雨中散发着昏黄的光。
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是许沉。
“公司停电了?“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些许电流的杂音。
祁颜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在楼下。看到整栋楼都黑了,猜你可能会害怕。“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走到窗边往下看,果然看到一个撑着黑伞的身影站在雨中。路灯的光晕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我...我马上下来。“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了。
电梯停运,祁颜只好走楼梯。黑暗中的楼梯间显得格外漫长,她的高跟鞋在寂静中发出清脆的回响。推开一楼大厅的玻璃门,潮湿的冷风夹杂着雨丝扑面而来。
许沉就站在那里,黑色的长柄伞在雨中撑出一方小小的天地。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风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雨滴顺着伞沿滴落,在他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你怎么来了?“祁颜小声问道,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
许沉向前走了几步,伞面倾斜,为她挡住风雨:“猜你可能没带伞。“
他的肩膀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一片,衬衫贴在皮肤上,隐约可见底下的轮廓。祁颜慌忙移开视线,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雨水气息混合着某种木质香调,让她的耳根微微发热。
“谢谢。“她低着头钻进伞下。
伞不算大,两人不得不靠得很近。祁颜能感觉到许沉手臂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还有他呼吸时胸膛的起伏。雨水在伞面上敲打出细密的节奏,像是某种暧昧的暗号。
“车停在对面。“许沉说着,自然而然地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穿过马路。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让祁颜想起高中时有一次她崴了脚,他也是这样扶着她去医务室的。那时候她紧张得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现在依然如此。
坐进车里,密闭的空间让气氛变得更加微妙。许沉打开暖气,递给她一条干净的毛巾:“擦一擦,别着凉了。“
毛巾上有淡淡的洗衣液香气,和他身上的味道很像。祁颜低头擦拭着发梢的水珠,余光瞥见许沉的侧脸。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在喉结处停留片刻,最后消失在衣领深处。
“我送你回家。“许沉发动车子,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划出一道道弧线。
车内的沉默让祁颜有些不自在。她随手打开收音机,恰好是一档深夜情感节目,主持人正在念一封听众来信:“...有些人就像一场猝不及防的雨,你明知道会被淋湿,却还是忍不住想走进雨中...“
她手忙脚乱地换了台,脸颊发烫。许沉的嘴角微微上扬,但什么也没说。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车顶上,发出密集的敲打声。经过一个水坑时,车子猛地颠簸了一下,祁颜不自觉地抓住了许沉的手臂。
“抱歉,路况太差了。“许沉的声音有些沙哑。
祁颜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他的手臂,连忙松开:“没、没关系。“
车内的温度似乎升高了几度。祁颜摇下车窗一条缝,让带着雨丝的冷风吹散脸上的热气。
“冷吗?“许沉问道。
“不冷。“她摇摇头,却突然打了个喷嚏。
许沉皱了皱眉,伸手把车窗关上:“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淋雨就容易感冒。“
这个“和以前一样“让祁颜心头一颤。他还记得这些小事?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停下。雨幕中,路灯的光晕模糊成一个个金色的光圈。许沉转头看向她,目光深邃:“祁颜,我们谈谈。“
她的心跳突然加速:“谈什么?“
“关于上周...“
就在这时,一辆救护车鸣笛驶过,刺耳的声音打断了许沉的话。绿灯亮起,后面的车不耐烦地按着喇叭。许沉只好重新启动车子,但气氛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当车停在祁颜家楼下时,雨势稍缓,但依然细密如织。许沉撑伞送她到单元门口,两人站在屋檐下,雨水在脚边汇成小小的溪流。
“谢谢你送我回来。“祁颜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许沉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你最近在躲着我吗?“
“我没有...“她的否认听起来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是因为那天的事?“许沉向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那个差点发生的吻?“
祁颜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中。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他们周围形成一道透明的水帘,仿佛把整个世界都隔绝在外。
“我...“她的声音微微发抖,“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为什么?“
“因为你是许沉啊。“她苦笑道,“我的高中老师,那个曾经拒绝过我的人。“
许沉的眼神暗了暗:“祁颜,我从来没有...“
他的话没能说完。单元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邻居大妈提着垃圾袋走出来,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我该上去了。“祁颜小声说。
许沉点点头,把伞递给她:“拿着吧,雨还没停。“
“那你怎么办?“
“我跑过去就行。“他笑了笑,眼角的细纹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明显,“明天见?“
祁颜接过伞,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来:“明天见。“
她站在楼道里,透过玻璃门看着许沉冲进雨中。他的身影很快被雨幕吞没,消失在夜色里。祁颜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差点发生的吻的温度。
回到家,祁颜洗了个热水澡,却怎么也暖和不起来。她蜷缩在沙发上,捧着杯热茶,听着窗外渐大的雨声。手机屏幕亮起,是许沉发来的消息:“到家了。早点休息,别感冒了。“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她的心像被温水浸泡过一样柔软。她犹豫了很久,最终回复道:“你也是,晚安。“
放下手机,祁颜走到窗前。雨中的城市灯火朦胧,像一幅被水晕染的水彩画。她想起高中时的一个雨天,她躲在教学楼后面哭,因为听说许沉要调走了。那时候的雨和今天一样大,她哭得那么伤心,仿佛世界末日来临。
而现在,七年后的雨夜里,那个人撑着伞出现在她公司楼下,说要送她回家。
祁颜轻轻抚摸着窗玻璃上凝结的水珠,忽然明白了一个事实:有些感情就像这场雨,你以为它已经停了,其实它只是换了个方式,继续下在你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