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突破性思维

砰。

梁冰关上了身后手术室的门。

从手术室里出来后，梁冰觉得自己要聋掉了，他的耳朵嗡嗡的响，像电视剧没有信号。

面前的医院过道变成了默剧，人们比着夸张的动作，争相奔走着，却没有音量，梁冰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等着听力回归——

李小宛的尸体从身后的手术室里推出，诡异的尸体已经掰回了正常的形态，可那张白布仍旧高高隆起，滚轮颠簸着，周边护送的医生像穿着白色西装的送葬人，朝着停尸间的方向运去。

站在手术室门口的张欢恰好看见这一幕，先是一愣，手中的小盒子掉在了地上，旋即眼泪瞬间从眼眶倾泻而下，她张大了嘴巴，好像在哀嚎，朝着李小宛的尸体追了过去，她痛苦着抓住推车，不断的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医生只是一味的劝导，然后推着车子前行，直到电梯门口，张欢脚步一扭，跪在地上，伸出手，她在地上一下下的抽搐，眼神直勾勾的望着合起的电梯门，嘴巴呐喊着，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眼泪滴在地上，反着光。

梁冰又回过了头。

身旁有人重重的摔下，直到脚撞到了软瘫瘫的东西，梁冰才反映过来，是团队里的医生昏了过去，他嘴唇发白，额头冒着虚汗，梁冰缩了缩脚，避到了一旁。

医生，你怎么了？怎么了？

耳边的声音渐渐恢复，见义勇为的路人将昏倒在地的医生拉到了座位上，等待救治，医生很快就醒了，他们关切的询问着医生的身体状况，可医生就是不说，只是深呼吸着，眼神看着地板。

梁冰拍了拍耳朵，望着夕阳，脑袋空空的。

一只手拍了拍梁冰的肩膀，梁冰隐约听到了他的名字，转过头看去，是之前见过的警察孙君。

此刻孙君正在用手在梁冰的面前挥动，她眉头皱的跟川字一样，张大嘴巴，用力喊道：

“梁冰，你还好吗？！”

“梁冰？”

“梁冰？！！”

“手术情况怎么样啦？”

“喂，喂？！”

梁冰回过神来，意识到孙君是在跟他说话，旋即他张开嘴，将结果告诉给了孙君：

“手术失败了。”

“哈？”

“你说什么？”

梁冰疑惑，她没有听清梁冰说什么，梁冰自己也听不见，好像声音真的太小了。

他又说了一遍：

“我说，手术失败了。”

孙君，还是没有听见，她皱着眉头，脸部用力着，好像在分析梁冰的嘴型。

梁冰这一次提大了声音，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喊道：

“我说，”

“手术失败了！！！”

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梁冰的声音在寂静的过道里回荡，大家惊讶的看向梁冰，呆愣着，原本匆忙的众人也都停下了脚步，好像画面被按下了暂停键。

只剩下了梁冰沉重的呼吸声。

“滴答，滴答，滴答。”

手术失败了。

滴答，滴答，滴答。

梁冰的听力也恢复了，他耳边传来时钟摆动的声音，恍如隔世般的看向了呆滞的众人。

呼......呼......

他深呼吸着。

孙君眼皮沉了沉，拍了拍梁冰的肩膀，只说了两个字：

“节哀。”

她的脚步很坚定，离开了医院，社会现在越来越混乱，她必须得赶去维持秩序。

梁冰想说一声抱歉，但孙君走的决绝，梁冰还没来得及讲。

她其实没有责怪他。

他却有些难受。

他茫然的抬起头，望着赤红的天空，回想着刚刚的一幕幕。

倘若他没有看到任何希望尚且能接受，可明明他已经完美发挥，却仍旧失败。

他是不是本来就不该开刀？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一向平稳的双手此刻颤抖的厉害，他用右手抓住左手，试图让两只手停止颤抖，可却更为剧烈。

他想让自己平静，可却更加波澜，像风一样，不静不止。

罗霞从身边走出，她亲眼看到了手术的全过程，在她早就已经放弃的时候，梁冰还在坚持，直到最后一刻都还没有放弃。

只是......敌人太强大了。

“梁医生......不要再自责了。”

“你已经很厉害了。”

那不是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物质，根本都不公平。

“我们......最起码有了收获，了解了病人大脑中是被诡异的物质入侵了，已经很好了。”

“我们只是没有时间。”

罗霞劝告着，惋惜着这一次的失败。

所有人都尽力了，只是敌人太强大，每个人都全力以赴，不该为此懊悔。

敌人太强大了吗？

不该自责吗？

梁冰沉了沉眼皮，他看向罗霞，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有问题。

梁冰现在的双手像灌了铅块一样沉重，每一条青筋都暴起，无比的清晰。

梁冰想出去走走。

他太久没有离开医院了。

......

......

脱掉白大褂，梁冰走到了大街上，驮着腰，前倾着漫无目的的走着。

外面似乎还是正常的模样。

夕阳西下，正是学生们放学的时候，他们有的骑单车飞奔，有些闲聊走路，都说放学的脚步是轻快的，学生脸上的笑容都开心了许多。

望着眼前的场景，梁冰有些迷离，在医院呆久了，看惯了生离死别，还以为外面已经世界毁灭了，其实也还好，大家也还在正常的生活。

他笑了笑，感觉好受了一些。

可很快，一个男人倒在地上，睡着了。

重重的摔在地上，将梁冰唯一的保护伞也敲碎。

保安及警察将男人拖到了安全的位置，他们神色凝重，又很快走向另一个救援点。

学生们也被吓了一跳，走快了一些，很快，学校的门口便被清空了。

原来已经这么夸张了吗？

梁冰的心坠入了谷底。

只是偶尔路过，就已经有人直接中招睡在地上，

他们真的......还有时间吗？

梁冰觉得自己渺小的像一个种子，以为自己最起码算一个良才，可面对着无解的危险，他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他并非未曾失败，相反，他失败了太多次，他从一开始的伤心，到后面的渐渐麻木，习以为常。

到最后，他反倒不失败了，成了大家口中的青年代表。

如今，倒是打回了原型。

梁冰自嘲着，望着空荡荡的大街，心中突然有些难受。

如今还有正常的生活，可眼前的这般场景到底还能持续多久？

梦魇正在一步步的扩大，如果再找不到克制的手段，梦魇真的会放过这个社会吗？

到时候民不是民，家不是家。

他不想这样，他成为医生，就是想让一个个原本破碎的家庭重新愈合。

可到头来，他要面对疾病认输吗？

他虽然接受了现实，可他仍旧不服。

梁冰攥紧了拳头，他的眼神逐渐迷离，又不自觉的回想起了刚刚手术的情况。

明明，明明他都已经将‘布’切割下来了，但是‘布’还是回到了大脑皮层，这是什么原理吗？

梁冰清楚，这空间‘布’根本就不是现在人类能掌握的技术，所以他认为，这其中一定是有着很超前的技术，使得这种情况能够发生。

甚至......就是鬼的一种能力，根本不是能分析的技术。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可只要解决了‘布’回到人身上的诡异，病人就能救下！！

只要不回去！

梁冰双眼放空，他觉得离真相就一步之遥，可却又宛如天堑，他深呼吸着，想要踏出这一步！

人类有太多的一步之遥靠无数的时间岁月度过，他想依靠着灵机一动去度过，简直是异想天开！

可偏偏，偏偏......命运弄人。

没有人知道，在此刻，命运悄然开始了运动。

梁冰就这么坐在座椅上思考，望着天空，一时忘记了时间，夕阳西下，随即月亮升起，黑夜来临。

学生已经全部离开了学校，保安看着学校，正打算关门。

可里面的一个学生的身影，从里面狂奔而出。

“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没有出学校呢！”

一个男生气喘吁吁的冲到了门口。随着路灯的照映，才看清这个学生脸上全是颜料的颜色，浑身脏兮兮的，每次说话，白牙就从颜料中展现，熠熠生辉。

而梁冰坐在不远处，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了注意力——

保安语气严厉的说道：

“怎么这么晚啊！不知道学校要关门吗！”

男孩有些歉意，他挠挠头，表示不好意思，他没好意思说，他本来在美术室弄粘土，可不知道怎么的，居然睡着了，直到现在才醒。

一想到这么晚了，爸妈肯定生气，于是才跑得飞快。

他弯着腰，道歉道：

“报意思报意思，下一次一定早点走。”

保安无语，他指了指男孩的脑袋说道：

“行吧，你赶快把你头上那堆黏土弄掉吧，怪难看的。”

男孩摸了摸脑袋，果然脑袋上黏黏的，他用手抓下，却又黏在了手上。

“真麻烦。”

男孩反复弄了好几次，最终不耐烦的走到了座椅边上，想蹭到垃圾桶边上。

“我帮你吧。”

梁冰突然发声，男孩看向了梁冰，此刻梁冰的眼神空洞，却又带着痴狂，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但男孩还是点了点头，说道：

“谢谢。”

梁冰伸出手，将那团黏土弄下，在他的拉力下，黏土从男孩的身上落下，黏在了梁冰的手上。

“谢谢哥哥。”

男孩一溜烟的就跑了，而梁冰看着手上的黏土，看得失神。

紧接着，他脸上出现了笑容，他拍了拍额头，旋即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整条街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黏土，黏土！”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他早该想到的，虽然‘布’的技术很诡异，但是......原理也很简单。

会不会，布就像黏土一样？只会吸附在更黏稠的东西上？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浮现，而且难以磨灭。

无论如何，他都要再尝试一遍。

如果成功......真的会有人可以活下来。

梁冰站了起来，朝着医院疾走回去。

他的眼眶莫名的涌上了泪水，他咬着牙，抿着嘴唇，浑身在颤抖。

还有一种可能，还有一次机会！

但他没有高兴的太早。

现在还没实验。

他必须得亲自实验后，才能确定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