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概念界定

1.左翼和左翼政党

政治派系上的左翼和右翼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时期产生的概念。[16]法国大革命时期，在1789年5月召开的三级会议上，主张改革的第三等级市民代表被安排坐在主持会议的国王的左边，由僧侣和贵族组成的第一和第二等级的代表坐在国王的右边。这种位置上的安排本来并没什么象征意义，但在随后的政治词汇中，人们根据上述派别的不同主张，逐渐地把主张改革、革命的激进力量称为左翼，把主张维持秩序、稳定的保守力量称为右翼。

按照这样的思路，有学者认为左翼便是对社会变革抱有积极态度的社会力量及其思想体现。[17]依据这样宽泛的“左翼”概念，西欧地区有如下几种左翼力量：社会民主主义政党、共产主义政党、由新社会运动衍生而来的左翼政党（包括绿色运动、女权运动、和平运动和反种族排外运动等，其中绿色运动及其政治上的代表——绿党是这些新社会运动的突出代表）、民粹左翼政党、独立左翼人士（包括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和左翼知识分子等）、托派、毛派及其他极左派等。

不过，本书所要研究的是左翼政党的联盟行为，因此并不完全按照这种“大左翼”的思路，而只将社会民主党、共产党、绿党、民粹左翼政党等具有一定选举实力和“可联盟性”的左翼政党纳入研究领域，探讨这几类主要的左翼政党之间的联盟行为。独立左翼人士以及附属于绿党或其他政党而自身并没有组织为政党的工会、女权运动、和平运动和反种族排外运动等不纳入本书的研究视域。从笔者目前收集到的资料来看，在这几类主要的左翼政党中，社会民主党可以被视为传统左翼政党；共产党以及由共产党转化而来的左翼政党被称为“激进左翼政党”[18]；绿党是近几十年发展起来的较为年轻的政党群体；民粹左翼政党[19]则是近年来新兴的理念和构成均较为驳杂的左翼政党，如希腊的“激进左翼联盟”、西班牙的“我们能”党等。

实际上，这几类左翼政党也是西欧左翼政党发展历史上几次主要的选举动员活动所产生的重要政党。[20]这几次选举动员包括如下几个阶段。第一阶段始于19世纪80年代前后（有些国家如德国更早一些）。随着工业化带来的资本与劳工矛盾的深入，产生了社会民主党等左翼政党。这一阶段持续了30年。在此阶段，每个国家的工人阶级政党都有效地团结在一个单一强势的左翼政治形式之下。

第二个阶段从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开始，社会民主党内部在是否加入第三国际、忠于莫斯科等问题上发生分裂，共产党脱离出来，左翼运动出现较大分化。

第三个阶段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一批新社会运动党从学生运动、民权运动、反战运动、和平运动和女权运动等新社会运动中诞生，其突出代表——绿党则在这种“新政治”和“后物质主义”运动的基础上于20世纪70年代末至80年代在西欧广泛兴起。[21]

第四个阶段从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开始，反对经济全球化所造成的社会分配不均、贫富分化加剧的社会力量依靠新型社交平台和自媒体逐渐聚集形成民粹左翼政党。与传统政党不同，这些政党没有体系化的政治纲领，组织结构高度分散。目前这类政党在南欧国家较为活跃，在希腊取得执政地位，成为西班牙第三大党，进入德国等西欧多国议会。

上述不同动员阶段所导致的左派分化或多或少地在几乎每个西欧国家都有所反映，而且这些政党的后续发展大多具有一定持续性，因此本书对西欧左翼政党联盟的研究也以左翼政党家族中这四个主要政党群体为研究对象。其他左翼政党，如毛派、托洛茨基派、无政府工团主义和铁托派等，由于其在国内选举政治和实际政治生活中处于相对弱势地位并且收集资料比较困难等原因而不在研究之列。

此外，从政党联盟所发生的地域角度看，左翼政党的联合有三个层次。[22]一是各国左翼各派之间的联合；二是各派组织各自的国际联合；三是各派国际组织的大联合。其中，各国左翼各派之间的联合是最为基本的层面，也是相对而言最为重要的联合，因为这种联盟能对本国政治起到直接而深刻的影响，而且也是国际联合的基础。因此本书将各国左翼政党之间的联盟作为研究主题，对各派政党各自的国际联合，如社会党国际的活动和各派国际组织的大联合（如社会党国际与欧洲绿党的联合活动）不纳入本书研究内容。[23]这在经济全球化和欧洲一体化的今天不能不说是个遗憾，但是考虑到民族国家依然在全球化时代发挥着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笔者认为这种取舍是可行的。

2.联盟和政党联盟

联盟指国家、阶级、政党、团体或个人之间为达到某种共同目的而结成的联合。本书主要研究的是政党联盟。政党联盟指的是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政党参与，旨在在一定期限内实现某种共同目标的联合行为。推而言之，左翼政党联盟便指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左翼政党参与，旨在在一定期限内实现左翼共同目标的联合行为。

当今世界，除极少数国家通过选举法明文规定“禁止政党以结盟方式参选”外，绝大多数国家的法律很少干涉政党结盟。同谁结盟、如何结盟等完全由政党自己决定，并按政治惯例行事，如通过政党间的共同纲领、联合宣言、合作协定、政治承诺等来约束结盟各方。[24]在西欧，政党联盟是一种普遍现象，政党联盟成败不仅成为影响一党选举胜负的关键因素，还日益成为决定一国政治能否顺利运行的支配力量。

可以对政党联盟进行细分，如政党领导下的社会力量之间的联盟，政党与社会力量之间的联盟，[25]以及政党国际组织之间的联盟等。由于资料收集困难和本书写作范围所限，本书在行文时主要以政党与政党之间的联盟为重点，对政党与社会力量之间的联盟，如政党与工会之间的联盟以及政党领导下的社会力量（如甲党所影响下的工会与乙党所影响下的工会）之间的联合一般不做涉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