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城官学的晨钟尚未敲响,范阳卢氏的族老卢素已率百余士族跪于盐田之外。霜雪覆在他们锦缎官袍上,如披缟素。卢素高举《尚书》,声嘶力竭:“陆昭毁经灭道,幽州文脉将绝!”
盐工王二愣子肩扛铁锸路过,忽然将盐铲插在卢素面前:“老棺材瓤子!去年辽西闹瘟,你们卢家闭门焚书避灾,是陆将军带医官挨户送药!”他扯开衣襟,胸口疤痕狰狞,“这伤是替你们运粮时被鲜卑砍的,怎不见你们念半句圣贤书?”
玄甲卫的铁蹄踏碎晨曦,武则天策马掠过跪拜的人群,马鞭卷走卢素手中《尚书》:“卢公既熟读圣贤,可解得‘民为贵’三字?”她扬手展开盐田账册,“去岁幽州盐税百万钱,七成用于建医馆、修水渠——尔等口中的‘贱业’,养的却是活人命!”
卢素颓然倒地,官学内忽然传来朗朗书声。寒门学子刘放立于高阶,手持新印的《盐铁论》喝道:“诸君且看!这书页间的朱批,皆是流民指印——盐田的雪白,比士族的墨黑干净万倍!”
济水河道深处,张飞抡锤砸开最后一道石闸,秦代军械库的铜门轰然洞开。腐朽的弩机堆叠如山,箭簇上的玄鸟纹在火把下泛着冷光。刘备拾起半截弩臂,指尖抚过铭文:“‘始皇三十七年制’……陆昭将此图赠我,是要借刀杀人。”
简雍冷汗浸透后背:“曹军巡河船已近,若被发现私藏军械……”
“那就让他们发现。”关羽丹凤眼微眯,青龙刀劈开木箱,“传令流民,今夜将废弩抛入济水——要留几具完整的,漂到曹操的码头。”
次日黎明,曹仁的虎豹骑封锁河道,捞起的秦弩却早已被流水泡散骨架。程昱捡起带幽州标记的弩机残片,面色铁青:“刘备这是要嫁祸!”
曹操抚掌大笑:“好个刘玄德!传令,放幽州盐船过境——让陆昭的刀,先去斩袁绍的旗!”
陈留城隍庙前,染疫流民的尸首堆成小山。曹操黑袍蒙面,亲自点燃浸满火油的箭矢:“此瘟源自辽东,当以鲜卑巫术镇之!”
火光冲天时,武则天的玄甲卫突然破开庙门。医官掀开尸布,露出刻意烙上的狼头图腾:“曹使君好手段,连鲜卑巫纹都仿得这般精细。”
曹操袖中匕首尚未出鞘,武则天已掷出染疫流民的供词:“此人三日前从幽州医馆逃出,说他领了曹府十贯钱,专往水井撒痘痂粉。”
暗巷中忽然传来马蹄声,夏侯惇的独眼在火光中狰狞:“妖女休狂!”
武则天轻笑击掌,城头骤亮数百火把——陆昭的白袍军竟不知何时已控住四门。幽州战旗猎猎作响,旗下医官正给流民分发药汤:“饮此桂枝汤,寒毒立解!”
弹汗山下,田豫的白袍军将盐袋垒成高台。慕容廆的金刀在烈日下颤抖:“汉狗只会使诈,可敢正面厮杀!”
“大汗错了。”田豫弯弓搭箭,箭簇裹着盐粒,“此乃天道——你劫幽州盐船三千次,可知盐遇火则焚?”火箭离弦刹那,盐台轰然爆燃,蓝焰顺着北风卷入鲜卑大营。慕容廆的九斿白纛化作火蛇,吞噬了半个草原。
慕容皝从火海中爬出,铁链在沙地拖出血痕:“父汗快走!田豫在盐里掺了辽东火硝……”
话音未落,玄甲骑已如黑潮涌至。武则天马鞭卷住慕容皝的脖颈:“回去告诉你爹,幽州的盐,鲜卑的血——这笔买卖,陆昭做定了!”
北宫废墟深处,刘泽的指尖在焦木上勾画江山。何太后将密诏塞入墙缝:“袁绍送来血书,欲联吕布旧部共诛陆昭。”
暗室外,曹操的棋子叩响棋盘:“听闻刘备在青州得了一批秦弩?”
袁绍冷笑落子:“本初已命麴义扮作流寇劫粮,定叫那大耳贼的弩箭,先射穿陆昭的盐船!”
他们不曾看见,屋檐倒挂的玄甲卫正用铜听瓮录下每字每句。武则天蘸着夜露在绢帕上疾书:“袁曹欲引青州祸水,可纵刘备取济南——待其两败俱伤,幽州坐收渔利。”
蓟城官署,陆昭将绢帕掷入火盆,灰烬飘向案头的青州地图:“传令田豫,放鲜卑残部入济南郡。再告诉刘备,就说慕容廆的粮草藏在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