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学堂前,三百张榆木案几列阵如棋。陆昭拾阶而上,手中《实务策论》卷轴在朔风中猎猎作响。武则天执朱笔立于铜漏旁,玄甲卫将一筐沾着泥土的农具掷于台前——犁铧、镰刀、盐铲,甚至还有半截断裂的马镫。
“今日考题——”陆昭声震屋瓦,“论农具改良与边塞防务之契。”
寒门学子王基霍然起身,粗布衣袖卷至肘间,露出田间晒黑的臂膀:“学生请试犁铧!”他抄起木犁,指尖抚过铧刃豁口:“幽州犁入土三寸则易折,若以辽东桦木为骨,包铸铁刃,可深耕五寸而不损!”言罢竟从怀中掏出一卷炭笔草图,正是月前于代郡田垄间所绘。
范阳卢氏子弟卢毓面色铁青,手中《周礼》摔落在地:“科举取士竟考木匠活计?滑天下之大稽!”
“卢公子所言极是。”武则天轻笑击掌,两名铁匠抬着锻铁炉轰然入场,“那就请卢公子当着众学子面,打一副周礼中的‘耒耜’——若合古制,本宫亲自荐你入太学。”
炉火映红卢毓惨白的脸,铁钳从他颤抖的指间滑落。寒门哄笑中,陆昭拾起王基的草图:“传令工曹,按此图制新犁千具,秋播前发至辽西屯田营。”
济水畔,三千流民赤足立于淤泥,肩扛幽州新制的铁锸。关羽丹凤眼微眯,望着对岸曹军巡逻的烽燧:“大哥真要助陆昭疏浚河道?”
“非也。”刘备解下草履踏入水中,寒意刺骨,“陆昭要的是济水通航,便于盐船南下;而我们要的——”他铁锸猛挥,淤泥中赫然露出半截青铜弩机,“是秦代水工埋在此处的军械库!”
十日后,平原城的打铁坊彻夜轰鸣。张飞抡锤砸向锈蚀的秦弩部件,火星迸溅间狂笑:“这老弩改个机括,能射三百步!”简雍捧着从《水经注》撕下的秘图,冷汗浸透后背:“主公,陆昭早知此处藏弩,这是要我们当出头鸟啊……”
刘备抚过弩机上的鸟篆铭文,忽将图卷掷入火盆:“那就让曹操知道,平原不仅有麦,还有穿云箭!”
陈留地牢,曹操抚摸着新制的“霹雳车”模型。木轮转动间,程昱捧来陶罐:“按明公吩咐,疫尸脓血已混入幽州盐船的水源。”
“不够。”曹操指甲抠进模型缝隙,“要让陆昭的盐,变成阎罗的催命符!”
暗门突开,满宠押着个浑身溃烂的流民:“此人从幽州盐场逃出,身上带的是……痘疮。”
曹操仰天大笑,癫狂如鬼:“好!把痘痂磨粉,掺入辽东参商的车队——陆昭不是爱民如子吗?本官倒要看他敢不敢焚尸封城!”
三日后,蓟城南市。卖参老翁挠着脖颈红斑倒地抽搐时,武则天的玄甲卫已封锁全城。医官剖开参包,痘痂粉末簌簌洒落。“好个曹孟德。”武则天面纱下的唇角微扬,“传令,所有参商集中到慕容廆质子府邸——就说鲜卑王爷要囤货居奇。”
当夜,质子府火光冲天。慕容皝被铁链锁在参垛中,浑身脓疮惨叫:“这是阴毒!这是汉人的阴毒!”
居延海边,田豫的白袍军与鲜卑铁骑隔冰湖对峙。慕容廆金刀指天:“汉人毁约焚参,今日便要血债血偿!”
田豫冷笑挥手,身后盐工掀开千口木箱。北风卷起雪白盐粒,在晨曦中幻作漫天银雾。“大汗可知?”他弯刀挑起一捧盐,“这盐里掺了辽东火石粉——遇马汗即燃!”
鲜卑阵中忽有战马悲嘶,盐雾沾蹄处腾起幽蓝火焰。慕容廆长子慕容翰坠马翻滚,顷刻间化作火人。“父汗快走!”慕容皝策马冲来,肩头还拴着质子府的铁链,“这是陆昭的毒盐计!”
玄甲轻骑自雪丘后掩杀而出,田豫的箭尖对准慕容皝:“回去告诉你爹,下次再犯,本将用鲜卑王帐熬盐!”
南宫废墟深处,刘泽指尖划过焦木上的刻痕——那是他八岁时与灵帝在此嬉戏所留。何太后将密诏塞入他袖中:“我儿可知?吕布旧部已混入袁绍军中。”
铜漏声里,袁绍正与曹操对弈。“本初兄真要扶这傀儡亲政?”曹操落子断龙,“陆昭在幽州广布眼线,你我不过是他掌中棋。”
袁绍白子直叩天元:“那就让棋子反噬棋手——听闻平原刘备,近日得了批秦弩?”
暗室外,武则天摘下窃听的铜听瓮,转身对玄甲卫冷笑:“告诉陆昭,该在青州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