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踏仙阶

下课之后，陆玄收拾好书本，径自走出了教室。

文化课结束后是两个小时的武道修行时间。下了楼，绕开前院那座假山，穿过东边半条树影婆娑的回廊，眼前露出几分萧索的便是武道楼。

这座楼丝毫不比教学楼小，甚至还要高上两层，但楼体看着陈旧，多有墙皮剥落，“武道楼”三个大字，不是缺一横，就是少一捺，看着倒像是个冷宫。

“冷宫”之中迎面走来几个学生，满身大汗，大概是刚上完课，见到陆玄便笑着打招呼：

“玄哥，来上课了？”

“嗯。”

陆玄点头回应，没有多说话。

他们都是高一高二年级的武道学生，陆玄由于一些武道技巧掌握纯熟，经常被他们私下请教，双方有一份不大不小的交情。

陆玄正迈步打算进去，旁边却突然闪身出来一个矮小身影挡在自己面前。

陆玄身形一顿。

眼前是个身形娇小的女孩，身高堪堪到陆玄胸口。

她扎着高马尾，皮肤极为白嫩，额头光洁饱满，一双剑眉英气十足，却偏偏是天生带媚的桃花眼，英气与妩媚之间，极有味道。

此时这桃花眼的主人盯着陆玄看了两秒，似是没在他脸上见到惊吓表情，一脸遗憾的摇了摇头：

“唉，小陆武师，这次又没吓到你。”

陆玄无语。

这女孩名为林虞一，是本校高一学生，父亲是开公司的，母亲以前是老师，家境很是优渥。

三个月前，陆玄被他们家聘为家庭教师，负责指导林虞一武道技巧，约好每周四次，每次两小时，一周前陆玄刚穿越来，怕出差错便请了一周假没去。

“你埋伏在这就是为了吓唬我？”

“当然不是。”林虞一摇了摇头，碎发粘在薄汗浸湿的粉嫩脸颊上更显动人。

“我是想问问陆玄哥今晚有时间没，我有好多动作不得要领，暗劲发力找不到感觉。”

“你不是刚上完武道课吗，怎么不在课上提问？”陆玄有些头疼。

林虞一双手叉腰，理直气壮道：

“今天的陈方武师太凶了，我不敢问他。”

陆玄无奈。拿人嘴短吃人手软，毕竟已经请了一星期的假，对方又追到了眼前，再拒绝就不太善了。

“好吧，我上完课，晚上会过去。”陆玄点头应下。

“要不我放学等你？”林虞一有些欣喜地眨着眼睛看他：

“我们一起回家，直接去我家吃饭，吃完饭就能上课。”

“还是算了。”她这副模样让陆玄有些吃不消：

“武道课上完还要洗澡，六点下课，我大概七点会到你家。”

“丁铃铃铃~”猝然响起的上课铃声让林虞一脸色大变，兔子一般窜了出去：

“一言为定！我先走啦，陆玄哥晚上见！”

陆玄摇头失笑，这才迈入进入武道楼。

武道课上到高三，纪律早已不像文化课那么严，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武道进度，练武靠自觉。

陆玄换好武道服走进室内时，人已经基本到齐。

足足六百平的宽阔武道室内，三四十名学生分散其中，除了七八名学生站在墙边练着桩功，其余人有的在练拳，有的在仪器前进行测试，虽说场地空旷，却有一番热闹气象。

陆玄用面板大致扫了一眼，这些人的武道技巧之中的“刚劲”“柔劲”大都在入门的30%~40%，比他几乎差了一个小境界，全部是武道未曾入门的学生。

“身法正者，形桩端正，虚灵内合，故不惧外力推倒！”

在一众学生之中，一个寸头发型、只穿着简单背心短裤的精瘦男子四处走动。

他身型并不算高大壮硕，却有种自内而外的凶狠气质流露出来，尤其是脸上那道狰狞疤痕，从额头中起，向右划至眉骨末梢，再延伸到太阳穴，为他平添几分煞气——正是武师陈方。

也不怪林虞一不敢问他问题，即便是陆玄初次见他也有些发憷。

陈方一边用毒辣眼睛审视着学生们的动作，偶有出手，或是提点动作要领，或是出手考验功底，稍有不慎便被一掌推倒，更有甚者被打的连退数步。

“腰脊为一身之主宰，腿脚为一身之根本。初中三年站桩，高中两年习武，到现在竟然还有人两腿迟重，进退无方，不下十二分苦功，怎么混的过武考？”

“不要以为现在修习武道人少，考试要求就会松，恰恰相反！没有天赋又下不了苦功，那就趁早转修灵炁，武道可以有蠢人，可以有恶人，却唯独没有废人！”

室内学生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能在灵炁修行的大潮之下，依旧选择在这里练武的，基本都是心智坚毅之人，自然不会被武师陈方三言两语动摇心念，只是沉默不言的出拳收拳，训练愈发认真。

“陈老师。”陆玄上前打了个招呼。

“来了。”陈方点了点头，对陆玄这位被其它老师盛赞的学生不冷不热。可待他仔细观察了陆玄的状态，忽而皱起了眉：

“突破失败了？”

陆玄尴尬一笑，点了点头。

陈方眉头皱的更紧了。

武道入门分为两步，第一步，寻到深藏于体内的一口先天元气，并将之聚拢；第二步，以这一口先天元气游走经脉，最终将之停驻于丹田，使其聚而不散，武道谓之“入元关”。

正所谓“年轻气盛”，人之十八岁，身体机能正处巅峰状态，最容易寻出那一口先天元气，所以第一步并不难走。

至于第二步，引动元气游走经脉，这一步对于其他人来说也许有些难度，但对于陆玄这种武道技巧掌控纯熟的人来说应该并不困难。

力气力气，武道的发力技巧其实就是在“聚气发力”，发力技巧掌握的越是纯熟，调动这一口气便越是如臂使指，运转自如。

像陆玄这样的水平，聚气“游走经脉，藏气丹田”应该像吃饭喝水一般简单才对，怎么会失败？

陈方看了眼陆玄，见他并不打算解释原因，也没有多问。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突破，而后淬炼筋骨血肉、脏腑皮肤，争取在第一次统考之前完成‘六炼’，接触实战。”

“你自己应该也感觉到了，像他们这样训练对你武道技巧的提升越来越小，只有实战，才能加快武道提升。不然以你现在的水平，上大学是不成问题，但要上好一点的大学还是很吃力，顶尖大学就更不用想了。”

“我明白了，谢谢陈老师。”

见这位老师不再说话，他便换了衣服，同其他人一样，在武道室内开始自己的训练。

虚领顶劲，尾间沉垂。一换上武服，摆开架势，陆玄好似从恭良学子陡然换了个人，如同山风拨开云雾，入目不再只有山顶那一片葱郁，终于展露出挺拔险峻之山势。

初显峥嵘。

陆玄心无旁骛，沉浸其中。

摧劲、冲劲、弹劲、崩劲、挫劲、横劲、劈褂劲、撞靠劲……将刚劲发力重温一遍，陆玄感受着体内那一股先天元气渐渐平息，身体随之收功。

陆玄看了眼面板，刚劲熟练度并未增长，武道“未入门”之后仍旧是85.2%，于是他起身走出武道室，径直进入大楼另一侧的闭关室之中。

他来武道室并非是为了磨炼武道劲法，而是继续冲击突破。

——

“入元关”中，聚气游走诸经脉，其中经脉指的是十二正经，即运行气血、联系脏腑四肢最主要的十二条经脉。

武道室内，陆玄盘膝而坐，五心向天，从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之中聚集那一口先天元气至“中府穴”，接着轻车熟路，经云门、天府、尺泽等穴位，终至少商，喘息之间便行气走完十二正经之中的第一条经脉。

其速度之快，即便武师陈方到了也会瞠目结舌。

接着第二条经脉，由天池起，经天泉、曲泽等，终至中冲，同样迅速。

继而第三条、第四条……至十二条全部走完，时间不过半分钟而已。

半分钟完成“入元关”，不要说在陆玄本届，恐怕在他们整个建校史上也闻所未闻。

但陆玄却并未就此将元气引渡至气海，完成突破，而是被他向下调往会阴穴，继而向上，经关元穴笔直上冲，达天突穴，经龈交穴、承泣穴，终至承浆穴。

这条线路并不属于十二正经，而是“奇经八脉”之中的“任脉”，也是“任督二脉”之中的“任脉”。

聚元行气，走完十二正经，为“入元关”。

此后再走完奇经八脉与十二别经，则是“闯天门”。

若还能继续走完十五络脉、十二筋经和十二皮部，则被称为“踏仙阶”。

这是老头陆霄告知他的。

陆玄选择了“踏仙阶”——这也是他迟迟不能突破的原因。

经脉行气，越往后便越难。陆玄走完奇经八脉用了十分钟，走十二别经用了二十分钟，后边的十五络脉在各个经脉之间出、离、入、合，极为繁杂，足足耗费一个小时。

此时陆玄脸色发白，额头上汗珠滚落，练功服下前胸后背都已经湿透，体内那股元气消磨殆尽不说，精神也已经临近极限，又勉强聚气行进一段，便不得不停下，任由那股元气回归身体。

“还好，比上次进步不少。”陆玄虽然身心疲惫，但对此次修行结果还算满意。

面板之上的进度又涨了一点，达到了86.1%。

在闭关室中稍作休息，眼看时间已经下课，陆玄才从闭关室中走出。

但此时楼道中竟还有不少人没走，见到陆玄出来，一个个都直勾勾的盯着他，让陆玄摸不着头脑。

“玄哥，怎么样，突破成功了吗？”问他话的是个有些黑瘦的少年，陆玄对他没什么印象，随口回应道：

“没有，怎么了？”

那少年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陆玄也没有在意，径直穿过众人或怀疑、或庆幸的眼神，离开了武道楼。

楼道内众人议论纷纷：

“他还是陆玄吗？入元关都能失败？还是两次？”

“你在叫什么？你之所以在这里，就是因为你也没有入元关……”

“我不一样，我是废物。”

“……”

“陆玄不会是先天不足吧？就是那种悟性极高，但是有不足之症，身体有缺那种。”

“身体有缺？那他不会不举吧？我妹还说非他不嫁呢……”

“这不巧了，我姐也是。”

“你姐也不举？”

“……”

————

陆玄并不知道那些人在楼道里聊些什么。

出来收拾完毕又吃了个饭，眼看时间不早，他便乘车赶往城东的高档住宅区——林虞一家就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