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下午,还是“清溪阁”酒楼二楼。
花胳膊拖着疲惫的身体来见杜宇他们。
“妇人姓王,熙宁元年来到江宁府,以前的夫家是个捕快,来的时候屋舍都已经有人买好。”
“目前就一儿一女跟着她,儿子十二岁,女儿八岁,还有一对聋哑仆人。”
“平时不与任何人打交道,仅仅是儿子读书才出门。”
“据传闻是我们中一兄弟路过她家楼下,被撑衣的杆子打到脑袋,才与那妇人勾搭上的。”
“枫桥坊北边第三个巷子的第二栋房屋就是她家。”
“杜哥,千万别说我向你们透露的信息,我还得在此处混几年,攒钱回东京娶老婆呢!”
花胳膊絮絮叨叨完毕,接着杜宇的钱币就离开了。
“杜哥,我们得过去确认一下,刘兄弟是认识那妇人的。”童宝生指着刘德说道。
“那是你们的事情,只是一条,没有司使大人的允许,不准抓捕,监视就好。”杜宇给他们俩划出底线。
童宝生眼见任务完成,也就大方地表示:“杜哥放心,我们就是去确认下住址和长相就行。”
……
枫桥坊第三巷,王氏家中。
“你们夫妻俩走吧!三个月未收到任何消息,本应该早就撤离了。”王氏对着两位聋哑仆人说道。
“我们走可以,之前得到命令可是要先送走主母你们三人再走。”五十多岁的男仆人居然能说话,但此时女仆却拉了拉他的衣袖。
王氏笑着说:“我知道规矩,但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事。”
“何事?请主母示下。”
“我们都是贾诚的人,都受过他的恩,到今天我们都算还清了吧?”王氏脸上出现一丝惨笑。
男仆人正欲争辩,王氏举手示意等自己说完。
“贾诚和我那夫君肯定都出大事了,如果此时你们再强行杀了我们,你们也是死路一条。”
“所以我求你们,带上所有钱财,隐姓埋名了此残生。”
“看在两个孩子叫了你们三年翁翁、婆婆的份上,带着俩孩子走吧,改名改姓,以后真成为你们的孙子孙女。”王氏说完朝着女仆投去哀求的眼神。
“你怎么办?我们如何能信任你?”男仆人问道。
“放心,我会用我的死来掩护你们。”
女仆也能说话:“主母,一起走吧?”
“你们从未露出过真正身份,所以你们可以走,而我走不了,会连累你们的。”
见到王氏如此说,俩人对视片刻,就在男仆发出叹息后,女仆人赶紧问道:“我们如何离去?孩子们主母可有安排?”
“明日早上你们一人送大哥去读书,一人带大姐去逛街,之后如何离开你们自行商量,我不想知道。”王氏说完将桌子上的木盒双送送到男仆人手中。
然后缓缓跪下,俩人也许习惯了假扮的身份,顿时慌神也双双跪下。
“求你们了,这里是我所有的积蓄,还有一封给孩子们留的书信,等长大了再给他们。”说完嚎啕大哭。
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此情境下,三人抱头痛哭。
……
“杜哥,情况不对,昨天那双仆人带小孩出去之后就没见返回!”童宝生急匆匆到客栈向杜宇汇报。
“怎么回事,说清楚!”杜宇大声责问。
童宝生将监视情况向杜宇细细说明,杜宇立刻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来回乱窜。
“走,找陈大人去!”……
陈襄虽然不知道童宝生查探到底是何事?但听到陛下也知晓此事时,便决定由自己接手。
于是不多时,在一班便装护卫的保护下,来到王氏家中。
在确定没有危险后,杜宇和童宝生一同跟随进去。
只见王氏坐在客位上,似乎等待了很久,见三人进来,起身行礼,请陈襄坐于主位。
“你们反应还是慢了,这样是赢不了他们的。”王氏主动开口,而且面带笑容,毫无惧色。
陈襄冷笑一声,严肃地说道:“不要故弄玄虚,从一开始的事情说吧。”
童宝生慌忙拿出纸笔,而王氏回身坐到椅子上,待童宝生准备记录,便开口说道。
“我是开封府延津县人氏,能找到这里,想必大人已经了解清楚。”
“先说明我父母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那年我十六岁,在东京城游玩,被人掳走险些丧命,是贾诚救了我。”
“从此就是真正陷入魔掌,早知道被掳走卖到青楼比现在也强。”
“刚开始是抱着感恩为贾家做事,后来贾诚又安排我嫁给熊兵,本以为我运气使然,谁知熊兵先行被贾诚拉下水,私自处决嫌犯。”
“我当时年纪尚轻,舍弃不了优渥的生活,便从此开始给贾诚和熊兵传递消息。”
“后来又出于对熊兵的控制,接受贾诚的安排,与熊兵和离来到此处。”
“我们有约定,三个月没有消息往来,就自动撤离,现在已经四个月没收到消息了。”
“加上那天,送大哥读书的路上,他突然对我说好像看到开封府的捕快叔叔了。”
“于是我就猜测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看来果真如此!”
王氏说到此处,停下来喝水,并拿起旁边的点心吃起来,好像给到陈襄问话时间。
陈襄问道:“你把仆人小孩送至何处?”
“不知道,全部家当都给了他们,都是无辜之人,还望大人不要深究,至于我,全力配合大人的询问。”王氏说话似乎有点有气无力了。
“你刚才说的都是我们知道的,能说点我们不知道的吗?”陈襄提出开放式问题。
“哈哈哈!咳咳!大人看来确实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我想先问下贾诚的下场。”王氏反问道。
童宝生得到陈襄的允许后说道:“贾诚服毒身亡,抄家灭族。”见王氏恨意很深,童宝生说得严重了些。
“好!报应啊!咳咳!”王氏脸上闪出一丝痛苦的神情,稍瞬即逝,然后说道。
“我恨贾诚,很早就对其详细观察,一个东京城混混是如何家产万贯的,后来我发现,他背后有人。”
陈襄等三人愕然,齐齐抬头等着王氏继续。
“至于是何人不知,贾诚家在安州巷,安州巷西边就是玉清宫,你们可知?”
“玉清宫已经焚毁了!”童宝生脱口而出,引来陈、杜二人的怒视。
“咳咳!无妨,我就说你们慢了啊!我在贾府当仆人时,经常发现贾诚前往玉清宫,有时是半夜时分。”
“所以我猜测贾诚的背后之人就在那里,恐怕已经金蝉脱壳了。”
“至于其它我就不知道了,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抓紧时间吧。”王氏已经掩盖不住痛苦的表情,捂着肚子开始狂咳!
杜宇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上前一把抓住问道:“你服毒药了?”
“是的,砒霜,就在那点心中。”王氏挣扎着说道。
“为何服毒?你若能立功,说不定不用死的。”陈襄叹气说道。
“咳咳咳!大人,不用死又如何?还不是身不由己,小女子活到现在什么都是他人作主,我只是想在死这件事上自己作回主罢了。”王氏已经口鼻流血,滑落在地上。
“贾诚的所为,背后之人的操控,你有打听到什么吗?”陈襄问道。
“不知道,我只听贾诚酒醉时说过,他这样的人很多……,他们有很多人……”王氏断断续续,终于不再发声了。
“派人去请提刑司大人赶紧过来吧。”陈襄向杜宇说道。
又转头对童宝生叮嘱:“把这份供词收起来直接快马送往东京,另拟一份隐去玉清宫后面的话,拿给提刑司交差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