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利索地转身走了。
“我们进去吧！”楚九辞说。高素颜点头，两人迈步进去她顺便关了院门。院内唯一的一棵大槐树，白色的槐花散了一地，犹如铺了一层雪花，淡淡的槐香中传来几声蝉鸣。
“想起两句诗。”高素颜说，“雨过前山日未斜，清蝉嘒嘒落槐花。”
楚九辞看了看天色：“太阳好像下山了。”
高素颜瞥了他一眼：“不要扫我的诗兴！”
楚九辞点头：“有诗，是不是也要有棋？屋里的棋盘应该还摆着，去下一盘？”
高素颜眨了眨眼：“我们是来干正事的。”
楚九辞环顾了一下说：“这院子只一棵大槐树，连个石桌石凳也无。”
高素颜也环顾了一下说：“也许以前有，后来大师不在了就搬走了？”
“也许！”楚九辞推开正屋的门，“我觉得正事可能需要进屋才能办，屋里面的桌凳要舒服得多。”
高素颜叹口气：“行吧！你来过一次，你说了算！”
两人进了屋，朝右走，进入书房，楚九辞走到书架前按了一下，书架移开，露出里面的禅室。
“这机关虽然老土，但非常不错！还有格调。”高素颜说。
楚九辞：“也许对于这里的主人来说，这不是机关，就是个开门的方式。”上次方丈也没避着他，这次直接走了，你爱咋地咋地！
“你说得有道理！”高素颜看见了屏风，以及屏风上那支红色的荷。
那荷的红色，似乎更鲜艳了些，楚九辞有一种感觉。
“再题两行字好像更完美。”高素颜说。
楚九辞开口：“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就是这句！”高素颜笑，“咱俩心有灵犀。”
楚九辞笑着点头：“这屏风是紫檀架子，至少有百年历史，这上面的画是后来换的，看样子不超过十年。”
高素颜凑近看：“这你都能看出来？”
楚九辞挑眉：“小时候研究过。”
高素颜：“架子是老的，画却要换成新的，还差个题词？不像是无风这样的大师能干出的事？”
楚九辞咳嗽一声：“我上次来也有点诧异。”他环顾这禅室，“你看，除了这屏风，就是窗边有个小榻，塌上有个小茶几。”
两人走过去，茶几上的棋盘还摆着，还是上次的棋局。
“要不要来一局？你坐无风大师那一边。”楚九辞指着一边说。
高素颜没有立即过去，问：“你上次坐那边，赢了吗？”
楚九辞摇头：“走成了死局。”
高素颜：“那我可要试一下！万一徒弟赢了师父呢！”
楚九辞笑着点头：“那提前恭喜你！”
两人坐下，开始下棋。
有片翠绿的叶子透过开了一条缝的小轩窗，晃晃悠悠地飘进来，飘到了高素颜这边装棋子的翠青釉棋罐的边缘。正凝神想下在何处的高素颜没注意，楚九辞伸手将叶子拿起来看了看，细长的叶子，他一时判断不出是什么树的叶子。智通寺在紫山最高峰，这个禅室更是在悬崖峭壁的边上，所以，这叶子是被风从悬崖上吹上来的？
“该你了！”高素颜说。
楚九辞看了一下高素颜下的位置，皱眉：“你这是在自杀！你确定要下这里？”
高素颜挑眉：“我这不是自杀，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楚九辞笑：“万一后生不了呢？”
高素颜：“反正也没路，就算自损一千，只要能杀敌八百，总比坐以待毙强。”反正也没什么浮萍之洞的头绪，以已为饵，就看谁能最终沉不住气了？
楚九辞：“你跟小时候有些不一样！”
高素颜：“哪里不一样？”
楚九辞：“小时候你不喜欢放弃任何一个棋子，你总觉得它们都有用！一个也不想要牺牲，最终却被包围，被一次性吃个干净！”他想起以前和高素颜下棋，对方千方百计保护棋子的场景，忍不住笑了。
高素颜挑眉：“那是因为我那会儿跟着你刚学会下棋，棋风不稳。人，总要长大的！长大了就会发现，有时候，人要先学会舍，才能得。你必须先失去一些东西，才能得到更多的东西！”
楚九辞：“所以，我们，先失去了十二年，才得到了现在的重逢！”本可以不用等这么久的！可世界上的事，哪能都如意？世界上的爱，哪能都是爱情？若只为爱情，我要如何对得起当年救我的师父和师兄？我的师父也是你的小叔叔！我的师兄也是你的师兄！可我要如何对你说，他们都……
这悲伤先让我一个人来承受吧！
三天后，五月十一日的清晨，智通寺后院最偏僻处某间院子。
方丈大师急匆匆地敲响院门，院门没开，旁边的小门自动开了，方丈大师也不在意，直接从小门进了院子。
院子里，一身黑色旗袍、长发披肩、黑纱遮面的女人正在拿着喷壶浇花，这院子和无风大师的院子一样大小，除了中间一米宽的石板路，其余地方却种满了花，花是一种花，每珠花的枝干都很粗壮，高约一米五六，花枝上开满了大朵大朵鲜艳的花，红、粉、白、黄，颜色各异。似是最普通的月季，又似乎不是。有风吹过，花香扑鼻，方丈大师忍不住捂了捂口鼻，来得太急，忘戴口罩了！
“屋里说吧！”女人放下喷壶，率先进屋。
屋里面对院子的这一面，用了大面积的落地玻璃窗，里面一水的现代沙发与茶几，唯一与蓝砖红瓦的小院外表相衬的估计就是正对门的小轩窗了。只是这轩窗下方摆放着的却是一个软绵绵的奶茶色公主塌。
“你是说，他们两人一连三天都是傍晚上山，下棋，下完棋与大师您品一盏茶，然后离去？”女子倒茶的手一顿，茶壶里的水差点洒出来，她放下茶壶，起身，走到小轩窗前的公主塌前，看向外面晴朗无云的天空。
“是！按理他们是来找浮萍之洞的，我也把钥匙给了他们，他们不应该火急火燎地在院子里和屋里到处找吗？莫非是我们把东西移走的太多了？他们没有头绪？”
“今天他们还来吗？”
“这个，老衲没问。估计会来吧？轻易放弃不是楚家人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