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年二十三，小年。
灶王庙前人头攒动，香烟缭绕。
不大的庙内供桌上摆满了一盘盘的糖瓜和瓜子、糖以及桃形馒头等等，还有村民络绎不绝地进来放供品，桌子上放不下了就放在了旁边地上一排排。
高素颜趁人不注意，转到灶王像后面，伸手从里面扯出两个人，一高一矮，高的是她大妹高素夏，小名高小虾，矮的是她大弟高谨言，小名小蝌蚪。
“你们两个又躲在这里偷吃！”高素颜咬牙切齿。
高小虾顺手又抓了桌子上盘子里的瓜子糖一大把塞进口袋，振振有词：“灶王爷又吃不完！浪费！”
小蝌蚪跟着点头，蹲到地上也伸手抓。
高素颜一手一个，拎着他们的后衣领子将人从后门扯了出去。前门人多，实在有点丢人。后门出去是一大块平地，平地下方就是小树林，小树林紧挨着静静流淌的小河水。
高素颜和一妹一弟悄悄地绕到前门，人太多了，都看不见前面。高素颜索性将他俩送到了旁边一棵粗壮的大槐树的树杈上看。然后自己靠在槐树内侧闭眼假寐。昨晚研究拳法，睡晚了，好困！她打了个带眼泪的哈欠，谁知哈欠没打完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哦，不是一张，是三张！
“高小鱼！”还骑在自行车上的楚九辞笑着喊她。旁边张良和胡越也挥手冲她笑。
高素颜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人都挤前面看祭灶王爷呢！“你喊我小名干什么？”
楚九辞：“在村里大家不都这么喊你？要是喊高素颜，人家都不知道叫谁？”
高素颜白了他一眼：“不是要看祭灶神？还不往前挤？”
楚九辞看了前方那里四层外四层的人，摇摇头：“人太多了！”张良和胡越将自行车往树上一靠：“九哥，我们先挤进去看看！”
“你不想挤，要不上树看吧！”高素颜指了指身后的大树。
“你呢？”楚九辞问。
“从小到大看了八百遍了！”高素颜双臂环胸，站直了身子，“爬吧！坐树杈上看得很清楚。”
“你以前爬过？看过？”
“当然。”高素颜唇角勾了勾。
楚九辞戴上手套，爬上了树，谁知就对上了两对四只圆滚滚黑溜溜的小眼睛——“我不知道这上面有人，抱歉，我……”楚九辞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那俩小孩子往旁边挪了挪，“我大姐让你上来你就上来吧！”
大姐？哦，认识高素颜？楚九辞站到树杈上，微微弯腰，灶王庙前的场景一目了然，看得清清楚楚，他转头看向俩小孩：“高小鱼是你们的大姐？”
俩小孩点头，还异口同声：“我是她妹高小虾！”“我是她弟小蝌蚪！”
“高小虾？小蝌蚪？”
“大名高素夏，他大名高谨言。”小女孩说。
楚九辞笑：“你们好！我是楚九辞，你们大姐同学。初中同学。”
俩小孩点头，问：“你小名叫什么？”
小名啊？楚九辞：“小九？嗯，小九。”他爸妈总是楚九辞楚九辞地叫他，偶尔才叫个小九，害得他都把自己小名给忘了。
俩小孩齐齐点头，又异口同声：“小九哥好！”
小九哥？这么叫也没错！楚九辞从裤兜里掏出两颗糖，一人一个。俩小孩开心地接过，说谢谢小九哥！然后翻开自己的棉袄口袋子放进去，楚九辞无意一瞥，瞥到了口袋里满满的瓜子糖，嘴角抽了一下……貌似他送两颗糖好小气！于是把裤兜和棉袄的兜都翻了翻，把所有糖都翻了出来，估计二十来颗，他赶紧塞到他俩的裤兜里，“下次给你们带多点！这次来得急！”
高小虾摇头：“我家开商店的，不缺糖！而且，糖吃多了坏牙！”
小蝌蚪已经掰开一颗桔子软糖放进了嘴里，一边嚼一边说：“我喜欢吃糖。她不要我要。”
高小虾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听话！要不然揍你！”
小蝌蚪偷偷冲楚九辞眨眼。楚九辞冲他点点头。然后就听见树下的高素颜喊：“小蝌蚪，少吃糖！”
“唔……没吃！”小蝌蚪偷偷捂住了嘴巴，楚九辞忍不住笑出了声。
祭完灶神，放了鞭炮，年集就算正式开了，围着灶王庙这条街，两边小摊贩早已经将各种年货都摆得琳琅满目。
高小虾和小蝌蚪拒绝了楚九辞的帮助，自己从树上滑了下来。
高素颜拽着两人的后衣领子，对楚九辞说：“今天杀猪，陈小河主刀，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我回家了！我娘说今天扫房。你们自己逛吧！”
啊？这就回去啊？楚九辞心里有点失望，但还是摆手，看着他们姐弟三人离去。
高素颜回到家的时候，她娘张菊花和文创已经开始扫房了，各种家具大早晨她爹走之前已经和文创一起都拉了出来。她家和文创家离得近，两家经常是扫房一起扫，文创的爹娘太忙，经常是大年二十八九才歇。今天他们家先扫房，过两天周日，文创爹歇假，再一起扫他家的房。
文创包着个花花绿绿的头巾，戴着个大黑布口罩，全副武装，举着个长长的扫帚在打扫客厅房顶上的蜘蛛网。她娘则在东里屋忙活。她赶紧上前帮忙……
楚九辞三人在集市上溜达了一圈，也没什么要买的！三人决定去看陈小河再次杀猪。
他们走到杀猪堂的时候，里面也已经一堆人。院子里还躺着四只四脚朝天只哼哼的大黑猪。
而陈小河，正拿着刀子“唰”地一下就割断了某只大黑猪的喉咙……烫毛，拔毛，将大黑猪一分为二地挂到旁边铁钩上。
“这个陈小河进步很大啊！”张良叹气，“上次杀猪还吐了，这次就能如此冷静地朝猪捅刀子了？”
楚九辞默了默：上次陈小河明显看着状态不好，生病了！而今日的陈小河，面容坚定，眼神清明，笑容爽朗，与众多大人对话不骄不躁、进退有度……这才是真正的陈小河！
楚九辞正沉思着，瞧见陈小河冲他勾了勾手，张良：“九哥，他看见咱们了！”
楚九辞点头，上前几步，陈小河将手中的杀猪刀凌空抛起转了个圈又接住：“要杀猪吗？”
楚九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