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血书绝命,酒水太凉(求追读!!)

踏踏踏~

南监过道,两个狱卒手握笔毫、《监舍日志》,一间间牢房巡视。

他们腰间携带铜铃,遇突发情况摇铃示警,全狱戒严。

巡视一通之后,稍年轻的狱卒松了一口气,模样跳脱。

“赵叔,无任何异常,走,吃酒去。”

年轻狱卒乃是军户子弟,其父曾任职北镇抚司,他通过举荐和考核,得了一个北镇抚司狱卒的铁饭碗,如今才在诏狱上值旬月不到。

年长狱卒赵叔闻言顿住脚步,枯皱的眼皮下射出锐利目光:“莫急,甲字七号房的门闩有撬痕。“

年轻狱卒凑近铁栅栏张望,囚犯蜷缩在草席上毫无动静,哂笑道:“赵叔忒谨慎,这酸儒绝食三日,哪有力气......“

话音未落,赵叔已掏出铜匙开锁。斑驳铁门吱呀作响间,他左手按住腰间铜铃,右手闪电般掀开囚犯衣襟,最后发现什么东西都没有,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没有异常,但赵叔却也没有完全放松,他冷声道:“北镇抚司铁律,诏狱重犯若自戕,当值者连坐。“

他将铜铃系绳在腕上缠紧三圈,说道:“去取参汤筒。“

年轻狱卒端着鎏金鹤嘴壶折返时,正见赵叔钳住囚犯下颚。

那文士喉间发出嗬嗬响动,参汤混着胆汁从鼻孔喷溅而出,在霉斑遍布的砖地上汇成暗褐色溪流。

“莫作妇人之仁!“

赵叔劈手夺过铜壶,鹤嘴壶口卡进囚犯臼齿缝隙:“万历年间,有御史绝食八日,镇抚使命人将羊肠插喉灌入米浆,你当诏狱为何备着三寸宽的束腰铁箍?“

囚徒突然暴起,后脑重重撞向石壁。

赵叔早将铜铃抵在墙砖间,金铁交鸣声里,四名佩绣春刀的番子破门而入。

年轻狱卒望着铁箍勒进囚犯肋下的青紫淤痕,终于想起父亲临终前那句话:“诏狱里的冤魂,从来不是饿死的。“

完成这些工作之后,狱卒赵叔这才放松下来,阴沉的老脸露出些许笑颜,转头看向年轻狱卒,说道:

“关押在诏狱中的都是大人物,只要我们不犯错,这饭碗我们就可以吃一辈子,若是犯了错,里面人是什么下场,我们便是什么下场。”

年轻狱卒脸色发白,沉重的点了点头,再也不敢似之前那般轻浮了。

而巡视的狱卒离开之后,一张阴沉的脸,在诏狱甬道昏暗的灯火中明灭出现。

此人膀大腰圆,身穿青蓝色七品武官服,方形补子绣海马纹,腰带绣春刀,正是北镇抚司诏狱今日轮值的小旗张三。

张三缓步走到周朝瑞所在的监牢,他的手指在铁栅上叩出三长两短的暗号,袖中滑落的青瓷瓶磕在石板上,发出清脆声响。

周朝瑞盯着在尿渍里滚动的瓷瓶,喉结剧烈颤动,仿佛那东西正化作毒蛇朝他吐信。

“绍兴三十年梨花白,掺了孔雀胆的。“酒香混着苦杏仁味漫进牢房。

“当年杨继盛弹劾严嵩前痛饮此酒,今科都谏有幸效仿前贤...“

周朝瑞突然扑到透气孔前,指甲在石壁上抓出白痕:“此是何意?”

周朝瑞面色泛白,唇齿打颤,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扶着墙壁。

北镇抚司小旗沉默片刻,缓缓说道:“诸公左顺门外跪谏无能成功,陛下分化瓦解使人心离散,周都谏,唯有流血牺牲,方才能护住我大明的朗朗乾坤。”

这是要牺牲我?

用我的血,来护住大明朝的朗朗乾坤?

只是...

我还没活够,换个人成吗?

张三见此人懦懦的样子,面颊之上,也是显出了狠色。

“你们东林讲学时的《君子九戒》呢?见危授命谓之仁,临阵脱逃谓之怯!“

周朝瑞闻言,身子更是颤抖,不知道是怕的,还是羞的。

他的衣袍下摆沾着昨日的粪水,此刻随剧烈喘息泛起阵阵恶臭。

张三突然抽出腰牌按在孔洞上,鎏金的“北镇“二字在火把下泛着血光:“卯时三刻换防后,轮值的便不是我,而是阉党,那阉党走狗最擅用浸盐牛筋鞭抽脚踝。”

见周朝瑞还是无动于衷,北镇抚司小旗眉头紧皱,似有深意的问道:“听说周都谏家乡在东昌府?令郎今岁刚进县学吧?“

监舍角落的老鼠被惊得窜过草席,周朝瑞浑身一震。

他想起昨日诏狱深处传来的惨叫,某个御史的脚筋被活生生抽成五截,哀嚎声像钝刀在头骨上慢慢磨。

更想起长子临别时捧着《孟子》说“愿效文丞相忠节“的天真模样。

很好。

张三审问过很多犯人,知晓他的意志已经动摇了。

他脸色稍悦,决定再加点火候。

“司礼监消息,陛下将下诏令,对都谏等行刑,查是否有结党之罪,诏狱的刑罚,不知道都谏承不承受得住?就算受得住,这一身皮肉,可还堪用?”

诏狱刑罚基本上都是惨绝人寰的。

锡蛇灌顶、土囊压杀、鼠弹筝、琵琶刑、刷洗...

用一个刑,基本上人就没了大半了。

“这...当真有陛下诏令?“周朝瑞哆嗦着捡起瓷瓶,釉面映出自己扭曲的脸。

张三的刀鞘突然穿透栅栏,冰凉的铁质抵住他喉结:“在下何至于要诓骗都谏?只是要让都谏死得有尊严罢了。“

周朝瑞瞳孔骤缩,青瓷瓶在他掌心沁出冷汗。

“血书自可里衣写。“

张三的话语毫无感情。

“‘雷霆雨露莫非天恩,然臣宁鸣而死不默而生'——这话当用指血写在里衣上。“

周朝瑞突然发狂似的扯开中衣,一口咬破食指,钻心的疼痛让他眉头紧皱。

但他还是忍着痛,以里衣做纸,写着血书。

外面的梆子声穿透狱墙,张三突然变了脸色。

他听见甬道尽头传来熟悉的铁靴声,那是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许显纯亲信百户的云头履。

绣春刀猛地劈碎瓷瓶,琥珀色毒酒溅在周朝瑞脸上:“喝!“

周朝瑞在极度惊惧中竟真的伸出舌头,疯狂舔舐着脸上的毒液。

然后,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将毒水全部吐出来。

北镇抚司小旗张三急了。

“周都谏难道欲坏大事?”

周朝瑞脸上鼻涕眼泪一起落下,面色扭曲至可笑的程度。

他低着头,无颜抬头看向面前的锦衣卫,只是癔症一般的低头自语道:“我不怕死,我不怕死,是这酒水太凉了。”

“我周朝瑞是清官,我周朝瑞没有结党!”

周朝瑞将鸩水摔碎,怒吼道:“是酒水太凉了,不是我周朝瑞怕死!”

我只是不想死!

我不想死啊!

他的面容狰狞无比。

凭什么要我去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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