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这件事是我至今仍未解开的心结,也很少有一些事能够抱憾终身,就像以前我在起点写书认识的老崔说过的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人也都是故事里的主角,这个故事有悲有喜,世间皆是如此。”

塑造我性格最后的闭环,应该就是这件事,这件事后,我遇事踌躇,举棋不定,我逼着自己要考虑的很全面,逼着自己要为他人着想,我不想当拖油瓶,更不想当别人的累赘,我不想再因为我的存在,而让任何人受到伤害,哪怕是伤害过我的人。

给压抑的一段结尾吧,这本书我不想透露出任何一个地名,任何一个人名,但是和我一起并肩过的人都会想起,也都会记得,对不起,九年前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后来我在月底随队归建,我也要回学校准备新的学期,官方定性是意外,给予牺牲者烈士待遇,追授封功,活着的人并没有受到多少牵连,但是队长却在该年年底转业,我不知道面对调查组老队长说了什么,最后官方也没给一个明确的认定,只是简单的说了管理问题和安全意识淡漠,个人英雄主义倾向明显等问题,没举起板子,也没打任何人。

在我走之前,他们的家属来领骨灰,家属婉拒了追悼会,他们很通情达理,没有责怪我,没有责怪任何人,副班长的妈妈对我说:“你们这群孩子干的就是这一行,从我家娃穿上这身军装开始,我就有这个觉悟了。”

临行前单位反复问过这些家属有没有组织上需要解决的问题,他们都说没有,不想给组织添麻烦,其实他们都是普通的农民,都是普通人,如果别的事他们可能一样会趋利避害,但是自己孩子命换来的,他们都不约而同选择了拒绝,也许是哀莫大于心死。他们的孩子也都是独生子。

我在九月初回到学校,这件事我们选培办的主任和各级领导也都知道,没人责怪我,但是这样的结果更令我难过,在学弟学妹眼中我被说成轻伤不下火线的优秀学员,在我自己的心里,我更像个逃兵,这九年,我从未踏回这个中队一步,我无颜面对队史馆里的他们。这九年,当初的中队人员陆续的退役,调离,转业,老指导员调任支队机关当了宣传股长,在去年也转业回到地方,老队长在那年的年底转业后在某乡任副所长,原来的二排长成了如今的副教导员,原来士官早已退役,整个二中队物是人非,更没必要回去了。

老队长有一次来省城出差,给我打电话一起喝酒,那时候我已经毕业三年,在某人武部任军事科参谋。聊着天就聊到以前的那些事,我试着问:“队长,当年的事你到底承担了多少责任。”队长喝了一口酒说:“说责任的话,我就是没照顾好你们这帮兄弟,上级其实没追什么责任,已经有牺牲的人流血了,又怎么能让活着的人再流泪呢?”按队长的话来说,他是自己心灰意冷了,他和我的境遇差不多,在这件事里走不出来,我是逃避自己的内心,他逃避的是自己的生活,转业其实对他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言罢,酒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