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我与苏榕就不再一起上街，我依旧泡在茶楼里，苏榕则整日游湖弹唱，不足半月，这湖上美人花千金的名号就传遍了凰都城，裴家更是差人送来了选秀御旨，人长得好看就是省事儿。
这日我算了算这时辰也差不多了，茶馆里敲了巳时的锣鼓，我就先行离开去花楼附近的书摊子上蹲着。
“小楼，又来了？”我刚走近，书摊老板林婉就招呼道。
我心虚地摸了摸鼻梁，笑着道：“是啊，小生从泰州逃难至此，幸得林姨良善，留我一介寒门书生在此看书消遣。”
林婉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地说道：“你这孩子倒是老实得很，不过是看看书的事。平日你不来我这，我这也显得冷清，要常来才好。”
林婉的相公死地早，也没给林婉留下一儿半女，性子清冷，知晓亡夫的夙愿是将书摊继续开下去。原本书摊是开在街市里较显眼的位置，后因交不上月钱就只能把书摊开到了花楼附近，这一片没几个读书人会来，生意也就日渐惨淡。
“小生谢过林姨。”语毕，我寻了个位置坐下随便找了本书翻阅起来。
过了一个时辰，有个二十出头的瘦小男人走到我跟前，说道：“我家世子要见你。”
我头也不抬地问道：“你家世子是谁？”
这一招是从陈林那学来的，越不把对方当人，对方就越会觉得你高深莫测。
那个男人见我这般傲慢，气上心头，鼻子朝天，说道：“凰都还有几个世子，自然是摄政王府的那位久世子。”
听到他报出家门，我才放下书抬头看着他，淡淡地说道：“不认识，不去。”
林婉在一旁愣了，她只知道久世子乃摄政王之子，凰都这地界无人敢忤逆于他，今日这寒门书生怎的还去硬刚。
这话说出口那人气急了眼，揪起我的衣襟将我拎起，挥拳就想打过来，我冷笑一声，抓住他灵拎我的那只手，微微一弯腰，膝盖往上一顶，这人就疼得试图放开拎我的那只手，我不依不饶仍是死死抓着那只手，紧接着抬脚就往他胯下一踹，眼前的男人没了挣扎的气力，疼得大骂道：“你小子放开我，疼…疼死老子了！”
“没用的东西，这几下就受不了了？”我松开手，直起身子整理着衣襟，俯视着他。
这人还在捂着胯下哀嚎，花楼门口停着的马车上跳下来一个打扮贵气的公子哥，兴奋得跑过来拍手叫好。
我可怜地看着地上被主子抛弃的男人，拎起他的衣领子，对林婉告别：“林姨，我带这家伙去医馆瞧瞧。”
林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耶律久那高兴样儿，心里想得或许跟我一样。
久世子是傻子。
耶律久见我想走，忙道：“小书生，坐我的马车去。”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说道：“你是谁？”
耶律久上前来拉住我的手腕，指了指自己，着急地说：“是我啊，耶律久！那日在巷子我遇刺了，小书生你救了我，就是那个吓…差点被砍脖子的那个。”
他是想说吓尿了吧？
看着他这手足无措的模样，我竟想到了董桑羽。
“你家下人伤成这样你还在那拍手叫好，把他交给你，你确定不会弄死他？”我对此毫不掩饰地发出质疑。
被我扯着衣领子拖在地上的男人闻言就打了个冷颤，他惊恐地看了眼耶律久，又摆出一副‘救救我’的可怜模样看着我，我无奈地看着他，莞尔一笑道：“罢了，就依了世子吧。”
地上的男人脸色瞬间惨白，目光直直地看向天际，任由我将他一路拖上了马车。
妙手堂，凰都城中最有名望的医馆，堂中有位郎中名叫妙手，行医四十年有余，诊治过不少疑难杂症，今夜临关门之际，伸进一只手来，妙手抬眼一看，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书生，只听书生道：“老先生留步，生死攸关。”
妙手一眯眼，一抬眉，来了兴致。
紧接着耶律久扛着人出现在我身后，妙手心头一紧，更是确信了我的话，世子久的人医治不当，确实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那人往榻上一躺，我说道：“没用的东西，脱裤子。”
“什么叫没用的东西！老子叫乔一！”
乔一说完，耶律久一眼瞪了过去，这厮吓得别过眼不敢再看我。
原来这没用的东西叫乔一。
我又重复一遍，说道：“世子，让你的人脱裤子给先生瞧瞧，若是踢坏了，我赔钱给你。”
身旁的妙手身子一僵，他是从未见过差事久世子做事的人吧。
下一秒发生的事让他更是惊讶，只听耶律久对乔一喝斥道：“听小书生的，快脱！”
“世子，您可不要被蛊惑了，小人的命根子可是被这心狠手辣的书生给废的啊！”乔一拽着被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再多话就把你真废了。”
“……”
乔一脱去裤子，我就退到屏风后面，虽然早就料到今日会打伤人，但让我没料到的是，世子久身边的随从竟那么不经打，凰都世子能活到今天，也算是件奇闻。
“小书生，想什么呢？”耶律久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一双大眼散发着求知欲。
我看着他，如实道：“我只是好奇，那日你遇刺之后，你爹怎么还会派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在你身边。”
耶律久闻言，高深莫测地说：“这你就不懂了，乔一有用着呢。”
我看着躺在榻上疼得嗷嗷叫的男人，陷入了沉思，这种奴才除了放在前头挡刀子，还能做什么？
“每次跟乔一在一起，发生遇刺那种事，乔一准会替我挡着，虽然功夫不怎么样，但论衷心护主，他乔一是这个。”耶律久说完竖起了大拇指，一脸的骄傲。
遇到这种主子，乔一现在还活着也是不容易。
“你俩这么下去，总得死一个。”我喃喃道。
耶律久一听我这话就来了精神，盯着我挑了挑眉，嘴角一勾，小声说道：“这不有小书生你吗？入我麾下，保你在凰都地界上横着走都没人敢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