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竟然搞穿越

“知微!沈工!紧急会商!快!‘海燕’要登陆了!”

尖锐的喊声像一把冰锥,狠狠凿穿了沈知微混沌的睡意。她猛地从堆满数据的电脑屏幕前抬起头,颈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哒”一声。

值班室里惨白的灯光刺得她眼睛生疼,窗外是泼墨般浓稠的夜色,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疯狂抽打着玻璃窗,发出沉闷又密集的“噼啪”声,如同无数厉鬼在抓挠。

中央气象台台风红色预警的标识,在对面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刺目地闪烁。那是“海燕”——一个被超级计算机反复推演、路径依旧诡谲莫测的庞然巨物。

卫星云图上,那团象征着毁灭的螺旋结构,正以一种近乎贪婪的姿态,吞噬着屏幕上大片代表海洋的深蓝。

“来了!”沈知微甩甩头,驱赶走最后一丝困倦,手指在键盘上几乎敲出残影。

全球模式、区域模式、集合预报……一行行冰冷的数据流瀑布般刷过眼前的屏幕。

风速、气压、海温、垂直风切变……每一个跳动的数字都牵动着千里之外沿海城市千万人的安危。

就在她全神贯注,试图从纷繁的数据迷宫中抓住“海燕”那捉摸不定的核心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桌角。

那里,摊开着一本刚从古籍拍卖行淘来的线装书残卷《璇玑遗秘》,泛黄的纸页上,一幅工笔人物画像吸引了她的视线。

画中男子身着石青色四爪蟒袍,面容清癯冷峻,一双狭长的凤眼深邃如寒潭,隔着数百年的时光,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静,正穿透泛黄的纸张,笔直地看向她。

是胤禛。未来的雍正帝。

沈知微的心跳,毫无征兆地漏跳了一拍。一种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这画工……未免太过传神。那眼神,简直像活物一般……

“嗡——”

一阵低沉得令人心悸的嗡鸣毫无预兆地在狭小的值班室内响起,并非来自窗外呼啸的风雨,而是源自她面前那台承载着无数气象数据的核心电脑主机!

主机箱剧烈地震动起来,散热风扇发出濒死般的疯狂尖啸,机箱缝隙里猛地迸射出刺眼的白光!

“不!”沈知微失声惊呼,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后撤,但已经太迟了。

轰!

视野被一片灼目的纯白彻底吞没。没有声音,没有触觉,只有一种灵魂被强行从躯壳中撕裂、抛入无尽虚空的恐怖失重感。

那本摊开的《璇玑遗秘》画像上,胤禛那双冰冷的凤眼,成了意识沉入深渊前最后的烙印。

……

刺骨的冰冷,从身下坚硬的地面蔓延上来,激得沈知微猛地打了个寒颤,意识瞬间回笼。

她睁开眼。

没有刺眼的白炽灯,没有轰鸣的电脑主机,没有窗外肆虐的风雨。头顶是深蓝色的、缀着稀疏星子的天穹,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尘土、草木和某种……动物排泄物的奇异气味。身下是冰冷粗糙、硌得人生疼的石板地。

她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巨大的宫墙在朦胧的夜色里投下浓重的阴影,高得仿佛要压垮人的心神。

墙根下,影影绰绰挤满了人,都是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女,穿着各色质地不一的旗装,梳着繁复的发髻,脸上混杂着疲惫、紧张和一种近乎麻木的顺从。

她们像一群待价而沽的羔羊,无声地蜷缩在初春深夜的寒意里,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这里是……紫禁城?

一个荒谬又无比清晰的认知狠狠撞进她的脑海。穿越了?还是康熙四十年?选秀?

“呜……”一声极力压抑的呜咽从旁边传来。沈知微循声望去,一个梳着双丫髻、穿着淡粉色粗布旗装的小丫头,正死死咬着嘴唇,单薄的身子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眼泪在眼眶里倔强地打转,却不敢掉下来。

“别怕,”一个同样年轻但沉稳些的声音响起,是挨着小丫头的另一个秀女,她轻轻拍了拍小丫头的背。

“熬过这一晚,验身过了关,就有热炕睡了。”她自己的脸色在宫灯昏暗的光线下也白得吓人。

验身?沈知微胃里一阵翻腾。现代社会的记忆和眼前这赤裸裸的封建场景猛烈对冲,让她头晕目眩。

她低头看向自己——一身洗得发白、料子粗糙的蓝色旗装,袖口磨损得起了毛边。

冰冷的手指下意识地摸上脸颊,触感陌生而年轻。这具身体,最多十五六岁。

“哎呦!”旁边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一个秀女似乎蹲得太久腿麻了,身子一晃,差点栽倒。

“当心!”沈知微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

那秀女惊魂未定地抬头,露出一张清秀但满是惶恐的脸,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谢谢姐姐。”声音细若蚊呐。

沈知微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算是回应。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同在气象台面对突发的极端天气一样,迅速评估环境。

高墙深宫,等级森严,人命如草芥。她现在的身份是待选秀女,一个最底层、最没有自主权的存在。

目标只有一个:活下去!以最低调的姿态,熬过这该死的选秀,然后找机会脱身,远远离开这吃人的地方。

九龙夺嫡?雍正登基?关她沈知微什么事!

她缩了缩脖子,学着周围秀女的样子,将头埋得更低,试图把自己融入这片压抑的、等待的阴影里。

夜风穿过宫墙的缝隙,带来更深重的寒意。

她裹紧了身上单薄的旗装,牙齿控制不住地微微打颤。时间在冰冷和忐忑中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刻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沉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几个提着灯笼、穿着深蓝色太监服的宫人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个面容刻薄、嗓音尖利的中年太监。

“都打起精神来!”尖利的声音划破沉寂。

“排好队!按之前教的规矩来!验身嬷嬷等着呢!谁要是出了岔子,仔细你们的皮!”

太监的眼神像冰冷的刀子,扫过一张张年轻而恐惧的脸庞。

队伍开始缓慢地向前蠕动,如同一条无声的河流,朝着宫墙深处那扇透出昏黄灯光的厚重宫门流去。

沈知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恐惧上。

就在她随着队伍挪动,距离那扇象征屈辱的门扉只有几步之遥时——毫无征兆地,一股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猛地攫住了她!

那不是寒冷,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极其熟悉的、对大气能量剧烈变化的预警!如同在气象台无数次面对即将爆发的强对流云团!

她猛地抬起头,望向那方深蓝色的、刚刚还星光稀疏的天穹。

不知何时,大片大片浓墨般的乌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西北方向翻滚而来,速度之快,带着一种摧枯拉朽的蛮横气势,瞬间吞噬了残余的星光。

空气骤然变得粘稠、滞重,仿佛吸饱了水分的巨大海绵沉沉地压在头顶。

一股带着土腥味的、冰冷的强风毫无预兆地平地卷起,吹得宫墙下的灯笼剧烈摇晃,光影乱舞,将太监们呵斥的声音和秀女们的惊呼声都扯得破碎不堪。

来了!沈知微瞳孔骤缩。

这骤降的气压、这陡然增强的阵风、这浓得化不开的水汽……这是强雷暴云团突袭的典型前兆!而且,是极其猛烈的那种!她的专业本能瞬间压倒了穿越的茫然和深宫的恐惧。

“要下冰雹!很大的冰雹!”

一个清晰而急促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穿透了混乱的风声和嘈杂的人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沈知微自己的声音。

周围瞬间死寂。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提着灯笼的太监们、惊恐的秀女们、包括那个刚才还在厉声呵斥的领头太监,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齐刷刷地扭过头,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箭矢,瞬间聚焦在沈知微身上。

惊愕、茫然、难以置信,还有深深的恐惧——在这深宫之中,预言天象,尤其是预言灾异,本身就是一种足以致命的僭越和“妖言”!

沈知微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完了!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只剩下这两个字在疯狂回响。

刚才那脱口而出的警告,完全是气象工作者的职业本能,是在气象台值班室面对突发灾害性天气时的条件反射!她忘了!她忘了这里是康熙四十年!忘了她是待宰的秀女!

领头太监那张刻薄的脸瞬间变得铁青,细长的眼睛里射出毒蛇般阴冷的光,他猛地踏前一步,尖利的嗓音因为惊怒而更加扭曲:

“大胆贱婢!胡言乱语,扰乱宫闱,诅咒天象!来人啊!给咱家把她……”

“拿下”两个字尚未出口,仿佛是为了印证沈知微那句“诅咒”的威力——

咔嚓!

一道惨白得近乎妖异的闪电,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厚重的墨色天幕,将整个紫禁城映照得如同森罗鬼域!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苍穹都炸裂开来的霹雳巨响,在所有人头顶轰然炸开!

“啊——!”尖叫声瞬间响成一片,秀女们吓得魂飞魄散,互相推搡着蹲下抱头,乱作一团。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几乎是雷声落下的瞬间,密集得如同炒豆般的“噼啪”声,狂暴地砸落下来!那不是雨点,而是坚硬、冰冷、带着死亡气息的白色颗粒!

拇指盖大小、甚至更大的冰雹,被狂猛的阵风裹挟着,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量,狠狠砸在宫墙的青砖地上、砸在琉璃瓦顶上、砸在猝不及防的秀女和太监身上!

“哎哟!”

“我的头!”

“天爷啊!”

惨叫声和冰雹砸落的恐怖声响瞬间交织在一起,盖过了风声雷声。场面彻底失控。

坚硬冰冷的雹子砸在头皮上、肩膀上,带来钻心的疼痛。灯笼被砸翻、砸灭,光线迅速暗淡下去,只剩下闪电一次次照亮混乱奔逃的人群和满地乱滚跳跃的白色冰球。

领头太监也被一颗冰雹狠狠砸中了额头,瞬间鼓起一个青包,痛得他龇牙咧嘴,哪里还顾得上抓人,狼狈地抱着头往宫门廊檐下躲去。

沈知微同样被几颗冰雹砸中,疼得她倒抽冷气,但她却死死地站在原地,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惊慌失措地乱跑。

她仰着头,任由冰冷的雹子砸在脸上,那双映照着惨白闪电的眼眸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属于气象研究员的专注分析。

冰雹的大小、密度、下降速度……每一个细节都在她的感官中被放大、解析。

这雹暴的强度和范围……完全超出了常规对流天气的范畴。

核心区就在头顶!她甚至能“感觉”到高空那疯狂旋转、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超级单体风暴云!

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在距离这片骚乱不远的一处高阶游廊转角,几盏精致的气死风灯在狂风中稳稳地亮着,昏黄的光晕勾勒出几个沉默的身影。

他们居高临下,将宫墙下这场突如其来的雹灾和混乱尽收眼底。

为首一人身着玄色常服,身形挺拔如松,面容在灯影下显得有些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沉静、深邃、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穿透这狂暴的雨幕和混乱的人群,精准地捕捉到那个在冰雹中仰头望天、显得格格不入的蓝色身影。

“呵,”一声极轻的、辨不出情绪的鼻音,从那玄色身影的唇边逸出,几乎被淹没在狂暴的风雹声中,“倒是个不怕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