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青牛过函
郑国的青铜战车在黎明前退去，车辙里渗出的血珠却在接触地面时化作黑色烟雾。姒清握着染血的巫祝杖，杖头的女娲图腾正在吸收残余灵气，那些黑色烟雾触及图腾便发出滋滋轻响，显露出蝌蚪状的邪异符文。
“这是‘蚀脉咒’。”苍老的声音从祭坛后方传来。一位骑青牛的老者分开晨雾，牛背竹筐里滚出几枚刻着卦象的石子，落地时竟摆成完整的“地火明夷”卦。老者腰间八卦玉佩与姒清掌心龟甲碎片同时发烫，“朝歌炼气士残部竟学会了这种禁术。”
“您是...”姒清握紧息壤，发现老者周身缠绕着与地脉网同源的先天之气，只是运行轨迹更显圆融。
“函谷关老聃。”老者弹指间熄灭仍在冒烟的战车残骸，“商末龟甲现世时，我曾在王室典籍见过类似符文。它们与地脉网的‘卍’字纹同源，却透着祖巫一脉的暴戾。”
话音未落，主峰方向突然传来闷响。青玉祭坛的石函正在自主开合，兽皮卷无风自动，书页上浮现出从未见过的箓文。老聃目光一凝：“是地脉网在告警。彭城东面的灵脉眼...遭了！”
他甩出牛尾拂尘，青牛突然口吐白雾，将两人托上半空。姒清惊骇地发现，脚下的涂山部落已化作地脉网上的金色光点，而彭城方向的青色光点正在急速暗淡，周围蔓延出蛛网状的黑色裂纹。
“抓紧了。”老聃掐诀间，青牛周身浮现出《道德经》竹简虚影，“吾等需在灵脉眼崩解前布下‘太初固脉阵’。你且试试以巫脉引动当地土气——”
话音被尖啸打断。彭城废墟上空，三具浑身缠绕锁链的人形生物正在撕扯灵脉眼，他们背后生长着类似祖巫的肉翼，每一次挥爪都带起黑色咒文，将青色灵气抽离地表。地面裂开的缝隙中，地火翻涌而出，却被某种邪术凝练成骨刺，射向闻讯赶来的郑国守军。
“是地脉猎人！”老聃掷出三枚先天八卦石，“小心他们的‘地火引’！”
姒清本能地捏紧息壤，按照兽皮卷的指引观想地脉走向。当她意念触及彭城的土脉时，息壤突然膨胀，在掌心化作微型山川模型。她咬破舌尖喷在模型上，巫脉血液与息壤接触的瞬间，彭城废墟的地火竟逆流回裂缝，露出其下深埋的青铜柱——正是天地锁的九柱之一。
“以血契召唤地脉！”老聃眼中泛起精光，“女娃，快用巫脉灵气连接柱子上的符文！”
姒清闭眼凝神，意识顺着地脉网疾冲而去。青铜柱上的“卍”字纹在她眼前无限放大，那些被黑色咒文覆盖的纹路竟自动剥落，露出底下流转的金色灵气。当她的灵识触碰到符文核心时，整根柱子突然发出龙吟，彭城上空的黑色雾气被震散大半。
“做得好！”老聃挥动拂尘，八卦石在青铜柱周围布成阵眼，“现在用五行显圣诀压制邪术——”
他的声音突然卡顿。姒清睁开眼，看见地脉猎人中最魁梧的那个转身，其面容竟与昨夜死去的朝歌炼气士有七分相似，只是左眼角多了道形如锁链的黑色咒印。那人张开巨口，喷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无数黑色线虫，每条线虫都刻着与龟甲碎片相同的纹路。
“小心！这些是‘蚀脉虫’！”老聃急忙驱动青牛后退，却见虫群在半空聚合成巨手，直取姒清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青铜巨鸟的轰鸣从云层中传来。鸟背上站着个身披墨甲的青年，他转动腰间齿轮，射出的不是箭矢，而是裹着青色灵气的木鸢机关：“墨门禽滑厘，特来助战！”
木鸢展开双翼，竟化作九只灵气雀鸟，每只雀鸟爪间都抓着写有“兼爱”“非攻”的符箓。雀鸟群撞向虫群的刹那，符箓爆发出强光，线虫在光芒中发出刺耳的尖啸，纷纷坠地化作齑粉。
“儒家也来了！”禽滑厘指向地平线。烟尘中，数十辆载着礼器的马车疾驰而来，车首插着绣有“仁”字的大旗，居中的青年手持玉圭，每一次挥动都激起层层金色气浪，将地火凝成的骨刺定在半空。
“孔门子路，见过巫祝与太初道尊！”青年行礼时，袖口滑落出烧焦的竹简，“我师推测灵脉眼异动与商末龟甲有关，特遣我等携带‘周礼镇魔篇’前来...”
话音未落，地脉猎人突然发出夜枭般的怪笑。最瘦小的那个纵身跃向青铜柱，双手按在柱身咒文上，竟开始疯狂吸收灵气。姒清在地脉网中清晰看见，他的身体正在化作树根状的黑色脉络，与天地锁的纹路争夺主导权。
“不好！他要引爆灵脉眼！”老聃全力催动阵法，“女娃，用你的血唤醒柱子里的女娲残灵！这是唯一的办法！”
姒清咬牙将巫祝杖刺入掌心，鲜血顺着杖身流向青铜柱。当血液触及“卍”字纹时，整根柱子突然爆发出万道金光，云端隐约浮现出女娲持石补天的虚影。地脉猎人发出凄厉惨叫，他们的身体在金光中如冰雪消融，临终前，那个形似朝歌炼气士的猎人朝姒清露出诡异微笑，口型分明在说：“玄...等你...”
危机暂息时，彭城已变成焦土。禽滑厘的青铜巨鸟落在废墟边缘，舱门打开后，下来的竟是个抱着布偶的少女——只是那布偶的关节处嵌着锋利的铜片，分明是墨家机关人。
“这是我的弟子，墨离。”禽滑厘擦拭着额头汗水，“她在研究‘灵气拟人化’，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先解决地脉猎人的问题更要紧。”
子路整理着被火熏黑的礼冠，目光落在姒清颈间的齿痕上：“巫祝大人的血脉...似乎与传说中的女娲氏有关？孔门典籍记载，上古巫祝能与神灵直接对话，不知是否...”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老聃蹲在逐渐冷却的青铜柱旁，用指甲刮下少许黑色残片，“地脉猎人能使用与巫脉同源的术法，说明他们至少掌握一块龟甲碎片。而更麻烦的是——”他举起残片，那上面的纹路竟在缓慢生长，“这些邪术正在侵蚀天地锁，若让他们集齐九块碎片...”
姒清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地脉网的感知中，又有两处灵脉眼泛起异常波动。她摸向怀中的息壤，发现上面不知何时出现了新的裂痕，裂痕走向竟与商末龟甲碎片完全吻合。
“他们在收集钥匙。”她喃喃道，“就像我们收集龟甲碎片一样。而玄...这个名字我曾在兽皮卷里见过，是祖巫一脉的叛徒，传说他曾试图...”
话音被青牛的低鸣打断。老聃站起身，望向西方的函谷关方向，那里的天空不知何时聚起了黑色雷云，云层中隐约可见锁链状的闪电。
“该走了。”他翻身上牛，向姒清伸出手，“涂山氏的巫脉传承不能再闭门造车。想要阻止玄，你需要看看更广阔的炼气世界——以及，找到其他掌握龟甲碎片的人。”
姒清犹豫片刻，最终将巫祝杖插在彭城废墟。当她握住老聃的手时，发现对方掌心也有一道淡色疤痕，形状竟与自己的齿痕相似。
青铜巨鸟在后方轰鸣，墨离的机关布偶突然抓住姒清的衣袖，用机械音说道：“检测到...灵气共鸣...您的血脉...与殷墟龟甲...匹配度87%...”
少女的话让所有人瞳孔骤缩。老聃突然策马，青牛踏云而起，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去殷墟！越快越好！那里的龟甲碎片正在回应她的血脉，而玄的爪牙，恐怕已经到了——”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