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希的病好了，小张的孩子平安出生，可秀兰的工作却没了。
自从被王主任开除后，她每天清早还是会习惯性地醒来，看着窗外泛白的天色发呆。春生已经调去了电工组，工资涨了，可家里的开销依然紧巴巴的。妍希的奶粉、房租、水电费……样样都要钱。
“要不……我回缝纫厂求求情？”吃早饭时，秀兰犹豫着开口。
春生放下筷子，皱眉：“王主任那种人，你去求他有什么用？”
秀兰低头搅着碗里的粥，没吭声。她知道春生说得对，可心里还是慌。她在城里没亲戚，没熟人，除了缝纫，她什么都不会。
“我今天下班去劳务市场看看。”春生擦了擦嘴，“听说最近电子厂在招工。”
秀兰点点头，可心里却没底。电子厂流水线比服装厂还累，工资也不高，妍希还小，她舍不得。
送妍希去托儿所时，刘老师叫住了她。
“秀兰，听说你不去服装厂了？”刘老师递给她一杯热茶。
秀兰苦笑：“被开除了。”
刘老师叹了口气，突然压低声音：“我们托儿所缺个生活老师，你要不要试试？”
秀兰一愣：“生活老师？”
“就是帮忙照顾孩子，打扫卫生，中午给孩子们分饭。”刘老师笑了笑，“工资是不高，但时间自由，你可以带着妍希一起上班。”
秀兰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能带着妍希一起工作？这简直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可我……没经验啊。”她有些忐忑。
“你平时哄孩子不是挺好的吗？孩子们都喜欢你。”刘老师拍拍她的手，“你要是愿意，明天就能来试试。”
秀兰的眼眶一下子热了：“刘老师，我……”
“别谢我。”刘老师摆摆手，“我也是看你人踏实。”
第二天，秀兰早早地到了托儿所。
她的工作是协助主班老师照顾小班的孩子，给玩具消毒，整理床铺，中午帮忙分餐。虽然琐碎，但比起缝纫厂里机械的劳作，这里充满了生气。
妍希坐在角落的小垫子上玩积木，时不时抬头冲她笑。秀兰心里暖融融的，手上的动作更轻快了。
午休时，她轻轻哼着歌哄孩子们睡觉。有个小男孩不肯闭眼，拉着她的衣角小声说：“秀兰阿姨，你再唱一遍好不好？”
秀兰笑了，摸摸他的头，又轻声唱起了家乡的山歌。温柔的歌声里，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睡着了。
刘老师站在门口，冲她竖起大拇指。
周末，托儿所来了个参观的家长。
那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精致的套装，手里牵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秀兰正蹲在地上帮小朋友系鞋带，抬头时，正好对上了那女人的目光。
“您是这里的老师？”女人微笑着问。
秀兰有些局促地站起来：“我是生活老师。”
小女孩躲在妈妈身后，怯生生地看着她。秀兰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吃糖吗？”
小女孩眼睛一亮，接过糖，小声说了句“谢谢。”
女人看着秀兰，突然问：“您是不是……在服装厂工作过？”
秀兰一愣：“您怎么知道？”
“我上次去厂里考察，好像见过您。”女人笑了笑，“我是林氏服装的设计总监，姓周。”
秀兰的心猛地一跳。林氏服装？那不是王主任的上级公司吗？
周总监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我们设计部缺个样衣工，工资比这里高，您有兴趣吗？”
秀兰呆住了。样衣工？那是技术活，比普通缝纫工高一个档次。
“可我……没做过样衣。”她诚实地说。
“没关系，可以学。”周总监笑了笑，“我看过您缝的衣服，针脚很整齐。”
原来，上次周总监来厂里抽查时，恰好看到过秀兰做的成品。
晚上，秀兰把这事告诉了春生。
“去啊！”春生一拍大腿，“这么好的机会，干嘛不去？”
“可是……”秀兰咬着嘴唇，“妍希怎么办？”
“白天送托儿所，下班我去接。”春生握住她的手，“秀兰，你不能一辈子当生活老师。”
秀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会缝衣服，会哄孩子，会做很多很多事。也许，它还能做更多。
“好。”她抬起头，笑了，“我去试试。”
周一，秀兰走进了林氏服装的设计部。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摆着几台高级缝纫机，墙上贴满了设计草图。周总监带她认识了几位设计师，每个人都友好地冲她微笑。
“先从简单的开始。”周总监递给她一块布料，“照着这个版型做一件样衣。”
秀兰深吸一口气，坐在缝纫机前。这一次，她不是为了计件工资而机械地重复，而是要做出让人满意的作品。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布料，像抚摸一个崭新的未来。
秀兰的手指在高级缝纫机上灵活地翻飞，布料在她手中服帖地转动着。她全神贯注地盯着针脚，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也顾不上擦。周总监站在她身后，目光随着她娴熟的动作移动。
“这里要收0.5厘米的褶。“秀兰轻声自语，指尖精准地捏起布料边缘，缝纫机发出轻快的哒哒声。
当最后一道线缝完，秀兰小心地熨平样衣，双手捧着递给周总监。周总监接过衣服，仔细检查每一处细节——领口的弧度完美，袖笼的松紧恰到好处，腰间的褶皱均匀得像用尺子量过一样。
“很好。“周总监满意地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的针脚比我们有些三年工龄的老师傅还要工整。“她拍了拍秀兰的肩膀，“明天开始，你负责春季新款的样衣制作。“
秀兰高兴的点了点头，就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