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考古遇困

秦岭深处,云雾缭绕,人迹罕至,一处新发现的汉代诸侯王陵墓发掘现场,此刻却被一种不祥的阴霾笼罩。原本应该充满学术热情和辛勤挖掘声响的营地,如今死寂一片,只有临时隔离帐篷内传出的痛苦呻吟和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撕扯着紧张的空气。

“体温持续飙升,40.5度!脉搏细速!”

“伤口……伤口又在扩大!脓液是黑色的!”

“李教授!李教授!您清醒一点!能听到我说话吗?”

帐篷内,明亮的无影灯下,三名考古队员躺在简易病床上,面容扭曲,痛苦不堪。最年长的李教授情况最为危急,他的手臂和脖颈处,原本只是几处不起眼的擦伤或蚊虫叮咬的小红点,此刻已溃烂成拳头大小的疮口,疮口边缘皮肤呈现诡异的青紫色,中央是粘稠如墨汁、散发着淡淡腥臭的黑色脓液,正缓慢地侵蚀着周围健康的组织,他的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醒,清醒时眼神充满恐惧和难以言喻的灼痛感。另外两名年轻队员,小王和小赵,症状稍轻,但也高烧不退,皮肤上开始出现类似的水泡和红斑,精神萎靡。

“不行了,常规抗生素、抗病毒药物、抗真菌药物……能试的都试了,完全没有效果!”负责现场医疗的队医孙大夫,额头上布满汗珠,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发病太快了,从接触墓室空气到出现症状,不到24小时!这……这根本不像已知的任何病原体!”

营地负责人,考古队的副领队张宏,紧握着卫星电话,指节发白:“市里和省里的专家怎么说?支援什么时候能到?”

“省疾控和军区总院的专家已经在路上了,但山路难行,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抵达!”助理的声音同样焦急,“而且……他们听了症状描述,也都表示闻所未闻,需要现场样本分析!”

“明天下午……他们能撑到明天下午吗?”张宏看着李教授痛苦挣扎的样子,心如刀绞。空气中弥漫的不仅是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泥土、朽木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腐败气息的阴冷感,仿佛从地底深处渗透出来,无声地宣告着某种古老的恶意。

就在这绝望之际,一阵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山林的寂静,一辆经过特殊改装的越野车,风尘仆仆地冲进了营地,车门打开,三个身影迅速跳下车。

为首的是一位气质沉稳、眼神锐利的青年医生,正是林小川,他身后跟着一位须发皆白、身着改良唐装、目光如炬的老者——华佗,最后下车的是苏晴,她动作利落地打开后备箱,开始搬运沉重的医疗设备和防护装备箱。

“张副领队!我们是市里派来的紧急医疗小组!”林小川快步上前,亮明证件,目光扫过压抑的营地,最后落在隔离帐篷上,神情立刻变得凝重,“情况简报我们已经收到,病人呢?”

“林医生!华老!苏护士!你们可算来了!”张宏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哽咽,语速极快地介绍情况,“就在里面!三位队员,症状诡异,进展迅猛!我们……我们束手无策!”

华佗没有多言,深邃的目光越过帐篷,投向不远处那个被探照灯照亮、如同巨兽张口的墓道入口,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那股阴森、腐朽的气息似乎更加浓郁了。他的眉头紧紧锁起,一种源自古老经验深处的警觉在心头敲响。

“事不宜迟,先看病人!”华佗沉声道,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三人迅速穿戴好最高级别的防护服、护目镜和口罩,在孙大夫的引导下进入隔离帐篷。

帐篷内的景象比外面感受到的更加触目惊心,浓烈的腐臭味混合着消毒水味,令人作呕,病人的呻吟声充满了痛苦和恐惧。华佗走到李教授床边,没有立刻使用听诊器等现代器械,而是伸出三指,轻轻搭在李教授裸露的、未被溃烂波及的手腕寸关尺上,他的指尖感受着那混乱、急促、时而沉涩时而浮滑的脉象,仿佛触摸到了一条在污浊泥潭中挣扎的毒蛇。

接着,他俯身,仔细查看那些黑色的疮口,他示意苏晴取来无菌棉签,小心地蘸取了一点脓液,凑近护目镜仔细端详。脓液粘稠如胶,颜色漆黑如墨,在灯光下泛着一种不祥的油光,他甚至凑近,隔着口罩深深嗅了一下那股腥臭,随即猛地闭眼,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冲击了一下。

林小川和苏晴则利用带来的便携式快速检测设备,为病人测量生命体征、采集血液和皮肤组织样本进行现场初步分析。

“血象极度异常,白细胞计数飙升,但中性粒细胞比例下降,淋巴细胞异常……这不符合常规感染模式!”林小川看着便携分析仪屏幕上的数据,眉头紧锁。

“血压在持续下降,心率紊乱,出现早期休克迹象。”苏晴的声音充满了担忧。

华佗结束了诊察,直起身,眼神凝重得如同化不开的寒冰,他环视帐篷内痛苦的患者,又望向墓道方向,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洞穿千年的沉重:

“此非寻常时疫,亦非山野瘴疠。其气阴秽腐毒,深藏地底,千年不散……此乃‘千年尸毒’之兆!”

“尸毒?”张宏和孙大夫倒吸一口凉气,这个词充满了民间传说的恐怖色彩。

“非是臆想。”华佗摇摇头,目光锐利,“古墓幽深,棺椁密封,尸骸经年累月,血肉腐朽,郁结怨戾阴湿之气,或伴以特殊防腐之物,日久天长,滋生剧毒。此毒遇生气则活,侵入人体,蚀肉腐骨,乱神侵心。观其疮色如墨,脓腥带腐,脉象诡谲,高热不退,神识昏聩……皆中此毒之征!”

林小川迅速将华佗的描述与现代医学知识结合:“华老的意思是,这是一种由古墓内特殊环境(厌氧、特定微生物、可能的化学防腐剂残留物)经过漫长岁月形成的、具有高度侵袭性和神经毒性的混合毒素?类似于某些极端厌氧菌感染,但混合了未知的生物毒素或化学毒素?”

“可以如此理解。”华佗点头,“此毒棘手之处,在于其根源深埋地底,且毒素构成复杂,非寻常药石可解。若不能寻得克制其源之法,或分离毒素对症下药,患者危矣!且……”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帐篷内外的其他工作人员,“此毒或有传播之虞,虽非飞沫传染,然接触患者脓血、伤口渗出物,或沾染墓中特定器物、土壤,皆可能染病。必须严格隔离,防护不可有丝毫松懈!”

华佗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众人心头。千年尸毒!光是这个名字就让人不寒而栗。

“华老,林医生,现在该怎么办?”张宏急切地问。

“当务之急,是延缓毒素蔓延,保住患者性命,争取时间!”林小川果断地说,“苏晴,立刻给三位患者注射广谱强效抗毒素血清(虽然可能无效,但需尝试),大剂量糖皮质激素冲击抑制过度炎症反应,强心升压药物维持循环!同时,立刻采集更全面的样本,包括脓液、血液、皮损组织、墓室内的空气样本、土壤样本、墓壁刮取物,准备送回市里最先进的P4实验室进行深度测序和毒理分析!”

“明白!”苏晴立刻行动起来,动作麻利而精准。

“老夫需入墓一观!”华佗语出惊人。

“什么?华老,太危险了!那里是源头!”林小川和张宏同时阻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华佗眼神坚定,“此毒源于墓中,必有迹可循。或壁画所载,或陪葬之物,或棺椁本身,或风水格局,皆可能藏有克制此毒、或揭示其本源的线索!若不探明根源,仅凭猜测施救,无异于隔靴搔痒,恐延误时机,徒增伤亡!”

林小川看着华佗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知道无法劝阻。他深吸一口气:“好!我陪您进去!苏晴,你留在外面,负责患者监护和样本处理,随时保持联系!张副队,请给我们准备最高等级的防护装备,还有探照灯、空气检测仪!”

片刻后,林小川和华佗,在张宏和两名同样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陪同下,踏入了阴森的古墓入口。一股冰冷、潮湿、混合着浓重土腥和奇异腐朽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瞬间穿透了厚重的防护服,让人脊背发凉,探照灯的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幽深的墓道。

墓道两壁,是色彩斑驳但依然清晰可见的壁画,画面内容并非寻常的宴饮、出行或升仙图,而是充满了诡异和肃杀之气:面目狰狞的镇墓兽张牙舞爪;身披重甲的武士手持利刃,守卫着黑暗的深处;更有一些扭曲的、仿佛在痛苦挣扎的人形图案,以及一些描绘着毒虫、瘴气、奇异植物的场景。壁画的用色以暗红、靛青、墨黑为主,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阴森可怖,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墓主人对死亡的敬畏和对盗墓者的诅咒。

“这些壁画……”林小川低声说,感到一阵心悸,“充满了警示和……恶意?”

华佗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寸壁画,他的脚步在描绘毒虫和奇异植物的区域停留最久。他指着其中一幅描绘着一种缠绕着黑色藤蔓、开着惨白色小花的植物图案,以及旁边一只形态怪异的、甲壳上布满诡异纹路的甲虫:“此‘蚀骨藤’,其汁剧毒,触之皮肉溃烂。此‘腐甲虫’,生于极阴之地,以腐尸为食,其甲壳粉末亦是剧毒。古人或以之殉葬,或绘于墓壁,一为守护陵寝,二为……聚阴炼毒,以尸养煞!”

“以尸养煞?”林小川心头巨震。

“然也,此墓格局……阴寒之气郁结不散,乃人为聚阴之地。加之特定殉葬毒物,经千年演变,混合尸骸腐气,终成此霸道尸毒。”华佗的语气愈发沉重,“源头,必在主墓室!”

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墓道,避开散落在地的腐朽木器和陶片。空气检测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显示空气中存在高浓度的不明有机挥发物和多种异常微生物孢子。越往里走,那股阴森腐臭的气息越浓,仿佛有无数冰冷的触手缠绕上来。

终于,他们抵达了主墓室,巨大的石椁静静地躺在中央,椁盖已经打开了一角,显然是考古队最初的发现点。探照灯光照进去,可以看到里面保存相对完好的黑漆棺木,棺木周围,散落着一些玉器、铜器和已经朽坏不堪的丝织品残片,而在棺木下方靠近地面的位置,隐隐可见一层深褐色的、仿佛油脂般的物质,散发着最浓郁的恶臭。

华佗的目光死死盯住了那层物质,以及石椁内壁上一些深色的、仿佛霉斑般的痕迹,他蹲下身,用特制的无菌取样棒小心翼翼地刮取了一点那深褐色的油脂状物和石壁上的霉斑。

“此物……便是尸毒凝聚之精粹!”华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阴寒蚀骨,怨戾深重。触碰者,若无防护,顷刻间便如李教授等人一般!”

就在此时,一阵极其微弱、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嘶嘶”声,似乎从棺木内部传来,这声音极其轻微,但在寂静的古墓中,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什么声音?!”一名安保人员紧张地举起了强光手电,声音都变了调。

华佗猛地抬头,眼神如电,死死盯住那口黑漆棺木。林小川也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手中的探照灯光束不由自主地晃动起来。

黑暗的主墓室中,那口千年棺椁,在灯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仿佛一个沉睡的恶魔,随时可能苏醒,而那若有若无的“嘶嘶”声,如同毒蛇的吐信,预示着更深、更致命的危机,正潜藏在这千年古墓的最深处,等待着无知闯入者的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