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古矿的骸骨请柬

王老五在青石地砖上抽搐着，枯爪抓挠出刺耳的刮擦声，喉咙里的呓语如同破碎的风箱：“…骨头…会动…古矿…她在等…”每吐出一个词，他干瘪的身体就痉挛一次，仿佛正被无形的恐惧之手扼住咽喉。

“古矿？”李阿姨惊疑不定地重复，玫红灯笼裤下的腿肚子都在打颤，“老五说的是城西百里外…那个闹鬼闹了几百年的‘万人坑’？！”

金富贵挣扎着撑起半边身子，右臂的剧痛和麻木让他动作僵硬。钱小满方才那粗暴却有效的“能量引流”，虽救了他一命，却也暂时废了他一条胳膊，经脉里残留的蚀月魔气如同跗骨冰针，每一次心跳都带来尖锐的刺痛。他看向地上抽搐的王老五，又望向玄光镜——镜中云渺真人眉心的墨色泪滴依旧蛰伏，血红的倒计时冷酷跳动：【70:55:12…11…10…】安全窗口期，只有十二个时辰。

“目标锁定：‘古矿’（疑似关联‘蚀月魔姬’陷阱坐标）。”钱小满清脆的声音带着专业性的冷静，她不知何时已掏出那个金属“算筹”，指尖在方形小格上飞快敲击，蓝色光幕上数据流瀑布般刷新，“王老五呓语关键词：‘骨头’、‘会动’、‘陷阱’、‘她’。关联分析：与‘骨傲天怨咒’能量特征匹配度78.9%，与已知蚀月魔气波动耦合度91.3%。”她琥珀色的眼眸锁定光幕，语速极快，“结论：古矿为‘账单’收割高危区，极可能是下一处血案现场，或…诱捕陷阱。”

“陷阱？抓谁？”李阿姨下意识地问。

钱小满的目光从光幕移开，精准地落在金富贵苍白的脸上，又扫过他腰间那卷散发着不祥波动的兽皮契约，小梨涡一闪：“能量纠缠深度系数指向性明显。目标：持有诛魔契约者。或者说…老板你。”

金富贵眼神一沉。墨幽离的目标，从来都是他。这份“账单”，不过是逼他现身的毒饵，而古矿，就是精心布置的屠宰场！

“不能去！”李阿姨斩钉截铁，一把攥住金富贵没受伤的左臂，“金爷！那地方邪性！几百年前就死了无数人！骨头都能成精！咱好不容易捡回条命…”

“必须去。”金富贵的声音嘶哑却不容置疑。他挣脱李阿姨的手，染血的左手撑着冰冷的地砖，艰难地站直身体。后背紧贴沉阴木柱，桃心镂空处那道墨色盘踞的龙形疤痕传来阵阵悸动，仿佛对“古矿”二字产生了某种遥远而暴戾的共鸣。“不去，死的就是云渺，是名单上的所有人，最后…还是我们。”他看向玄光镜里那跳动的死亡倒计时，又瞥了一眼地上气息奄奄的丹朱子——若非钱小满的玄光镜和那神鬼莫测的“算筹”，丹朱子此刻已是一具被魔种吸干的尸体。

“去！必须去！”角落里，昏死半晌的丹朱子竟挣扎着抬起头，枯槁的脸上因激动泛起病态的潮红，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金富贵，“金…金爷！带上老朽！古矿…古矿深处…有东西！能…能压制魔气！老朽当年采药…误入过边缘…感…感应到过！龙…龙神的气息！”他喘着粗气，枯爪指向金富贵后背，“和您背上…同源！更强！纯…纯净！”

龙神的气息？！金富贵心神剧震！后背的疤痕灼痛感骤然加剧！难道古矿深处，还残留着未被污染的龙神之力？这可能是净化体内魔气、压制怨咒的唯一希望！

“数据补充：‘古矿’地理志载，曾为上古龙族埋骨地之一，后因大规模开采灵脉引发地变，沦为死地。”钱小满适时补充，手指在“算筹”上轻点，调出一幅模糊的矿道结构图投影在光幕上，“存在高纯度龙息残留可能性：37.8%。风险与机遇并存模型成立。建议：前往。但…”

她明媚的大眼睛看向金富贵废掉的右臂和苍白如纸的脸色，又扫过地上躺着的王老五和虚弱的丹朱子，最后落在李阿姨那身扎眼的玫红灯笼裤上，小梨涡消失，声音清脆而务实：

“当前团队战斗力评估：综合伤残率62.5%，魔气污染指数高危，资金池：0。直接硬闯陷阱生还率：低于8%。”

“解决方案：搞钱，升级装备，雇佣临时打手。优先级：最高。”

搞钱！又是钱！金富贵看着视网膜上那刺眼的【资金池：0/0】，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魔尊混到他这份上，也是旷古绝今。

“钱…钱…”李阿姨喃喃自语，突然眼睛一亮，一拍大腿，“有了！”她风风火火冲到那堆被玄光镜金光波及、散落一地的破烂里，一阵翻找，最终拽出一个脏兮兮的、用破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件。

“哐当！”

破布散开，露出一柄剑。

剑长三尺，剑身锈迹斑斑，布满裂纹，仿佛随时会碎裂。剑柄缠着脏污的麻绳，护手处镶嵌的灵石早已黯淡无光。唯一特别的是，剑脊上隐约可见几道扭曲的、被铁锈覆盖的暗金色雷纹。

“这是…凌绝霄那小子抵债的破剑！”李阿姨把剑杵在地上，一脸“捡到宝”的表情，“那小子当时脸黑得跟锅底似的！这玩意儿肯定值钱！拿去当了！”

“天枢雷纹剑（损毁/灵性尽失），评估价值：废铁价，约5下品灵石。”钱小满只看了一眼，便精准报价，无情地击碎了李阿姨的幻想。

李阿姨脸一垮。

“不…不当剑…”丹朱子挣扎着坐起来，枯爪颤抖着从怀里摸索半天，掏出一个巴掌大小、通体由粗糙黑石打磨成的盒子。盒子表面刻着简陋的火焰纹路。“这…这是老朽的‘压箱底’…黑…黑曜火石…当年在古矿边缘捡的…蕴含一丝地…地火精粹…能…能值点钱…”

钱小满接过石盒，打开。里面是几块鸽卵大小、通体漆黑、内部隐隐有暗红色流火闪烁的不规则矿石。她指尖轻轻拂过矿石表面，感受着那微弱却精纯的火属性能量波动。

“黑曜火石原矿（微含地火精粹），品相中等。当前市价：约80上品灵石每块。共四块。总值：320上品灵石。”她报出数字，看向丹朱子的眼神多了一丝肯定，“明智的避险资产储备。”

丹朱子松了口气，蜡黄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三…三百二？”李阿姨掰着手指头，眼睛又亮了，“够…够雇几个打手了！”

“不够。”钱小满摇头，目光投向地上依旧昏迷、但怀里似乎还紧紧攥着什么的王老五，“高风险区域探索，基础安保配置：至少一名金丹期体修或剑修，配备基础防御法器。市场均价：日薪500上品灵石起。另需购置团队基础防护符箓、解毒丹药、照明法器…预算缺口：至少1200上品灵石。”

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瞬间被掐灭。大堂内一片愁云惨淡。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金富贵，染血的左手缓缓抬起，指向大堂中央那面光华流转的玄光镜。镜中，云渺真人依旧在静室打坐，眉心墨色泪滴蛰伏，倒计时无情流逝。

“它，”金富贵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值多少？”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钱小满。

“玄光镜（修复度87.3%），核心功能：高精度能量观测（含蚀月魔气及特定怨咒标记）。战略价值：极高。”钱小满反应极快，琥珀色的眼眸瞬间亮起精明的光芒，“但作为抵押物或租赁物…需寻找特定买家。目标客户画像：急需情报优势、财力雄厚、且对蚀月魔气有高度警惕的势力或个人…”

她的目光如同扫描仪，快速在脑海中筛选数据，最终定格在玄光镜投影中，云渺真人静室墙壁上那面作为背景的、光洁的青铜古镜倒影上——那倒影里，模糊映照出角落阴影里，墨色油纸伞的一角。

“有了！”钱小满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小梨涡重新绽放，带着狡黠的光，“远在天边，近在镜中！最佳买家——万宝阁！云渺真人！”

她指向镜中云渺真人眉心那点墨色泪滴：“他自身就是‘账单’高危目标，对蚀月魔气情报需求度：极迫切！且作为万宝阁供奉长老，调动资金权限：高！”

“租借方案：玄光镜实时监控服务（含目标自身侵蚀状态及倒计时预警），时限：72时辰。租金：每日800上品灵石。预付三日，总计：2400上品灵石！”她语速飞快，报出一个令人咋舌的天价，“附加条款：需提供探索古矿所需基础物资支援（符箓、丹药、照明法器）！”

李阿姨听得目瞪口呆，掰着手指头算不过来：“两…两千四？还…还带白拿东西？”

金富贵盯着镜中云渺真人眉心的那点墨色，又看看钱小满那张充满算计却生机勃勃的脸。这是与虎谋皮，也是绝境中唯一的生路。

“成交。”他吐出两个字，染血的左手猛地按在玄光镜冰凉的镜框上，意念狂吼：“系统！接入！联系云渺！”

【消耗10上品灵石（赊欠）启动‘诸天钱眼’远程通讯协议！目标锁定：万宝阁·云渺真人！】

【通讯建立中…】

玄光镜镜面光华剧烈波动！云渺真人静室的画面瞬间放大、拉近！镜中，盘膝入定的云渺真人似有所感，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两道精光如同实质，穿透镜面，直刺而来！同时，一股浩瀚温和却隐含警觉的神念波动，瞬间笼罩了整个夕阳红中心！

“何人窥探？！”云渺真人的声音透过镜面传来，带着元婴修士的威压。

金富贵强忍着神念冲击带来的眩晕，迎着那如电目光，举起自己漆黑如墨、魔气缭绕的右臂，声音嘶哑却清晰：

“云渺真人，你眉心那点墨色，是蚀月魔姬的‘账单’。”

“想看它什么时候‘到期’吗？”

“两千四百灵石，加物资，换你三天的…死亡预告。”

镜中，云渺真人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震动！他下意识地抬手抚向自己眉心，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而在他身后墙壁的青铜古镜倒影里，那道撑着墨色油纸伞的模糊侧影，似乎也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