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滚出来

可那人什么都没说。

他低头,看了眼掌心,仿佛只是在皱眉看一张有点脏的白纸。

下一瞬,金属丝微微一颤,想抽回来。

那只手轻轻收了收指节。

“咔。”

极细的脆响在寂静里炸开。

金属丝被硬生生捏断,断口滑落在地,发出一声轻响。

郑月几乎是麻木地盯着那一幕。

她看见那人缓缓偏过头,眼神从她脸上扫过去,平淡得吓人。

“……你们俩,真是给我长脸。”

他声音不高,带着点没睡醒的慵懒。

徐晚脸埋在臂弯里,眼睫微微颤了下。

唐煜。

是唐煜。

郑月喉咙像被什么死死攥住,半天才发出一点破碎的音:“……你……”

“别说话。”

唐煜把那截断掉的金属丝随手一丢,抬手看了眼掌心。

裂开的皮肤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收拢。

血沿着手背淌了两寸,很快止住,露出新生的浅粉色皮肉。

连一点疤都没留。

郑月脑袋嗡的一声。

她当然知道唐煜的代号:不灭之躯。

可亲眼看见,还是有一种彻底的荒唐感。

“滚出来。”

唐煜慢慢抬头,看向巷口那片深得不见底的阴影。

他声音低低的,懒懒的,却冷得像一把刀。

没有人回答。

空气忽然变得极沉。

他抬起沾血的手,轻轻弹了下指尖:“听不懂?”

风刮过他指节,带起一阵轻响。

他眼底一点笑意都没有。

下一秒,他脚步一踏,整个人忽然消失在原地。

“嘭!”

一道比刚才任何一次都沉重的冲击声,从阴影深处炸开。

碎石飞溅,带着一阵细碎的金属崩裂声。

郑月死死咬着牙,看见唐煜一只手提着什么,从碎石里走回来。

那是一个浑身缠着破布的人影。

比刚才那污染者还瘦,脸全被深灰布料包住,只有一只眼露在外面。

那只眼一动不动,瞳孔里没有任何生气。

唐煜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像是嫌它太轻:“你们这种东西,还是没长脑子。”

破布人影一声不吭,喉咙深处发出几声极细的“咔咔”。

下一秒,它整条脊柱忽然一震,无数细丝在体表炸开,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朝唐煜暴雨一样扑去。

郑月下意识想喊“小心”,可话没出口,就看见唐煜抬起另一只手。

他手指轻轻合住。

那些细丝全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扯住,定在半空。

“噗。”

他只是很轻很轻地一拧。

所有金属丝同时断裂,碎成一地暗色的线头。

布条人影微微颤了下,下一瞬,从脖颈到腹腔缓缓裂开一条深口子。

没有血。

只溢出一团漆黑的腐败黏液。

它甚至没来得及挣扎,就被唐煜随手一丢,倒在巷口,再没动。

风吹过,吹得郑月耳朵一阵空白。

唐煜站在那里,垂眼看了会儿,像在确认还有没有别的埋伏。

确认完后,他才慢慢转身。

郑月想开口,却先被他一眼瞪住:“别动。”

她下意识闭嘴。

唐煜走到她身前,蹲下,目光扫了眼她胸口那团已经快浸透衣料的黑色腐蚀。

“……你自己想办法止血了吗?”他低声问。

郑月想说“嗯”,喉咙却哑得发不出声。

唐煜懒洋洋偏头:“徐晚。”

徐晚缓慢抬起脸,脸色白得近乎透明。

她声音哑到快听不见:“……在。”

“还能动吗?”

“……能。”

“能就先过来。”

徐晚咬着牙,爬了两步,手指在地上拖出一道湿印。

唐煜抬手抓住她后颈,把她拎起来,像提一只半死的猫。

“你俩啊。”

他声音没什么力气,甚至带着点懒散,“真是……给我找事。”

说着,他抬眼看了下巷口那具布条尸体,轻轻呼了口气。

“我在特设区外拆掉封闭空间时,就知道不对劲。”

他语气淡淡,“不然也不至于来晚。”

郑月慢慢偏头,看着他左手……

指节和掌心上,淡淡一圈血痕,已经全愈合。

皮肤完完整整,连一道痕迹都没有。

她忽然想笑,又觉得喉咙发涩得要命。

在她们心底最阴暗的角落,曾经都以为唐煜这种力量不该存在。

所有能力者都清楚一条残酷的法则:任何进化,任何超越,只要一旦进入能力抑制区域,就全都无效。

那是一层比死还要彻底的桎梏,是任何人都无法挣脱的枷锁。

可唐煜不是。

很少有人知道——甚至在最机密的档案里,关于他的那一行记录都只是寥寥几句。

【全联邦唯一具备反抑制因子成功案例。】

在那段被血和残骸拼出来的漫长试验史上,所谓“反抑制因子”,曾经被视作一种荒谬的幻想。

据说,这种因子最早起源于神明残骸体内残留的活性微粒,能让能力在抑制力场里强行存活。

这种实验进行了整整十五年。

试验体三百七十二个,无一幸存。

只有唐煜。

他是那三百七十二分之一,是最后一批试验体里,唯一一个在第一天彻底失控、被宣判“必死”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在心跳停了七分钟之后,又自己睁开眼的人。

没有人明白,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也没有人知道,那七分钟里,他究竟看见了什么。

等他再次呼吸时,他的血液已经和那些残骸微粒融合在一起,成为一种无法分离的新生组织。

那血液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不断吞噬、不断修复,哪怕把他从胸口剖成两截,也能硬生生把他缝回去。

甚至连抑制因子也无效。

他成为了那个实验里唯一一个“完全脱离人类范畴的成功体”。

这也是他能在联邦活下来的唯一原因。

从那之后,他便成了高层眼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锋利到哪怕他不想动,也没人敢质疑一句。

因为他可以在任何抑制区域里,把敌人撕碎。

风声吹过他掌心那片新生的浅粉色皮肉,吹得她们心口一阵一阵发冷。

郑月曾经在秘密档案里看过一页黑白照片。

照片里,手术台上有一个被活生生解剖开的年轻男人。

胸腔是空的,血流得满地,脸却安静得可怕。

她当时不知道那是谁。

现在她明白了。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任何“正常”能力者的范畴。

她不知道那算不算幸运。

也不知道他自己,是不是曾经希望就那么死在那张手术台上。

她只知道,刚才那根金属丝能把她和徐晚切成两段,而在唐煜手里,它只像一根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