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四岁的小祖宗
- 1977:我在桃花村当小祖宗
- 醉酒千年
- 2073字
- 2025-06-19 11:11:55
一股浓重的、混合着陈旧木头、潮湿泥土和淡淡草药味的气息,粗暴地钻入陈启明的鼻腔。
他猛地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他那个可以俯瞰半个城市夜景、铺着意大利羊绒地毯的顶层办公室。
头顶是黑黢黢、布满蛛网的木梁,几缕昏黄的光线从糊着旧报纸的破窗棂缝隙里艰难地挤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微尘。
身下是硬邦邦的土炕,铺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粗布褥子。
“嘶……”
他试图坐起,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和身体的极度虚弱感瞬间将他击倒。
四肢软绵绵的,仿佛不属于自己。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一只肉乎乎、带着婴儿肥的小手,指甲缝里还沾着点泥垢。
不是梦。
记忆的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他的脑海,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正在谈判桌上,忽然一阵剧烈心痛,眼前一黑.....再醒来,就成了这个四岁的孩子?
“吱呀。”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个穿着深蓝色粗布褂子、头发花白、脸上沟壑纵横如同旱地裂痕的老妇人,佝偻着背,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挪进来。
当她浑浊的眼睛瞥见炕上睁着眼的小人儿,瞬间迸发出枯木逢春般的惊喜。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老天爷开眼,您可算醒了!”
陈阿婆几步来到炕边,声音带着浓重得化不开的乡音,急切又透着骨子里的敬畏。
“您都烧了两天两夜了,灌啥药都灌不进去!老婆子这颗心啊,都快熬干了!祖宗保佑,菩萨显灵啊!”她把碗凑近,一股浑浊的、带着浓重土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祖宗?”
这三个字像三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陈启明混乱的脑海。
他张了张嘴,想问问这鬼地方到底是哪里,喉咙里却只挤出几声嘶哑的、不成调的“啊…啊…”,如同破旧风箱最后的喘息。
“水…水…”他用尽全身力气,从灼痛的喉咙深处挤出两个字。
声音奶声奶气,却裹挟着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沙哑、干涩和濒死般的急迫。
“水!对对对!看我老糊涂的!”陈阿婆猛地一拍脑门,慌忙把碗沿凑到他干裂的唇边。
陈启明顾不得那水里漂浮的细微杂质和刺鼻的土腥味,如同沙漠里跋涉的旅人,贪婪地啜喝起来,冰凉浑浊的液体滑过火烧火燎的食道,带来一丝短暂却珍贵的清明。
终于将一碗浑浊的水喝完,陈启明开始用成年人的思维和商人的敏锐飞速运转。
眼角的余光扫过这低矮、破败、家徒四壁的土坯房:墙角胡乱堆着几把豁口的锄头和生锈的镰刀,唯一的家具是炕边一张三条腿、用石头垫着的破旧小桌。
陈阿婆布满老茧的手微微颤抖,脸上交织着纯粹的关切和一种近乎迷信的虔诚恭敬。
“陈…陈阿婆?”他试探着,根据身体里残留的、极其模糊的碎片记忆,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声音依旧虚弱,但已清晰不少。
“哎!是我是我!小祖宗您认得我了?您…您能说话了?”
陈阿婆激动得手一抖,浑浊的老泪瞬间涌出:“太好了!太好了!守根族长和几位叔公都担心坏了,昨儿还去后山土地庙磕头了呢!”
陈阿婆絮絮叨叨地说着,浑浊的泪水在沟壑般的皱纹里蜿蜒。
陈启明则努力从她零碎、跳跃、充满地方土语的话语中,抽丝剥茧地拼凑着关乎他此刻命运的关键信息。
这里是陈家村,依着后山一片老桃林,也叫桃花村。
现在是1977年,农历三月初,春寒料峭。
他是已故老族长最小弟弟的遗腹子。
老族长兄弟几个都在战乱和饥荒中早早离世,他这一辈的男丁,竟只剩下他这一个独苗。
按辈分论,现任族长陈守根是他侄孙辈,村里绝大多数人,都得叫他叔公、太叔公甚至老祖宗……因此,无论男女老少,都统一敬畏地尊称他一声“小祖宗”。
他前天在村口那棵据说几百岁的老槐树下玩泥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冷雨浇了个透心凉,回来就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
辈分奇高的四岁小祖宗。
1977年。
极度贫困闭塞、几乎与世隔绝的南方山村。
巨大的信息量和这荒谬绝伦的身份落差,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前世那个习惯了呼风唤雨、掌控千亿资本的男人心头。
他看着自己摊在眼前、小小的、骨节分明却毫无力量的手掌,一股前所未有的、沉入深渊般的无力感和火山喷发般的焦躁在胸腔里疯狂冲撞。
这开局,哪里是困难模式?分明是十八层地狱的终极挑战!
就在这时,院墙外猛地传来一阵尖锐刺耳、充满戾气的争吵叫骂声,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裂了小院的死寂,也粗暴地打断了陈阿婆的絮叨和陈启明混乱的思绪。
“陈老歪!你个杀千刀的懒骨头!又偷懒!队里的秧田都快干裂了,秧苗都打蔫儿了!你倒好,躲树荫底下挺尸挺得舒坦!工分你还想不想要了?”一个粗犷愤怒、如同炸雷般的男声嘶吼着,带着浓浓的恨意。
“呸!陈大壮,你算哪根葱?管天管地还管老子拉屎放屁?老子爱睡就睡!工分?哼!”
另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毫不示弱地顶了回来,充满了混不吝的痞气。
“反正干多干少,最后分粮还不是一个鸟样?老子才不伺候你们这帮傻驴!”
“一个鸟样?放你娘的狗臭屁!”陈大壮显然被彻底点燃了,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
“就是你们这些个光吃不拉的蛆虫,拖累得全村老小都勒紧裤腰带,肠子饿得打结!今天老子要不把你揪到地里去,老子就是你养的!”
“来啊!怕你个卵!老子怕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陈老歪的声音也陡然拔高,充满了挑衅和破罐子破摔的蛮横。
紧接着,“砰!”一声闷响,像是身体狠狠撞在土墙上的声音。随即是更激烈的推搡声、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还有竹筐被踢翻、杂物滚落一地的哐当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