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那就只能干!

下午两点三十分,太阳像一团粘稠的火,炙烤着每一片树叶。

空气又闷又热。

陈远停下脚步,右手握拳,猛地举起,然后缓缓下压。

一个标准的停止前进战术手语。

几乎在同一时间,在他左后方十米处的梁勇安,右后方十米处的谢闯。

动作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枪口平举,警惕地指向各自负责的扇形区域。

“怎么了?”梁勇安嘴唇几乎不动,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陈远没回头。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前方三百多米外,一处不起眼的半山坡。

那里的植被格外浓密,几块巨石犬牙交错,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隐蔽观察点。

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神经。

不对劲。

“打开保险。”陈远的声音很轻。

梁勇安和谢闯的瞳孔微微一缩。

开保险,意味着随时准备开火。

“发现目标了?”

谢闯的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像一头即将出笼的猎豹。

陈远摇了摇头。

“感觉。”他只说了两个字。

梁勇安的眉头皱了起来。

感觉?

在战场上,感觉这东西有时候能救命,有时候也能要命。

但他没有质疑。

陈远侧过头,伸手去够肩膀上的对讲机。

必须立刻向连长汇报,请求战术指导,或者,请求炮火覆盖……

他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滋……滋滋……”

按下通话键,里面传来的不是林舟行沉稳的声音,而是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

陈远的心猛地一沉。

这片区域的地形复杂,磁场紊乱,对讲机失灵是常有的事。

可偏偏是现在。

“妈的。”

梁勇安也意识到了问题,低声骂了一句。

“连长他们还在我们原定的搜索路线上,离这里至少有两公里。”

“等他们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谢闯有些焦躁地挪动了一下膝盖,脚下的枯叶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陈远立刻投去一个严厉的眼神。

谢闯立马像被钉住一样,一动不动。

现在,他们成了一支孤军。

陈远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怎么办?

撤退,回到能联系上连长的地方再做打算?

不行。

对方既然选择在这里隐蔽,说明他们很可能已经发现了大部队的动向。

他们一旦撤退,就等于打草惊蛇。

那四个亡命徒会毫不犹豫地逃向更深的山林。

到时候,再想把他们找出来,就是大海捞针。

那就只能……干!

陈远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锐利。

“班长,闯儿,听我说。”

“我们现在是唯一的机动力量,必须抓住机会。”

“但是记住,连长说了,抓活的。”

“那几个家伙都是重要人证,死了就没价值了。”

梁勇安郑重地点了点头。

“明白。”

谢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的战意更浓。

“远哥,你说怎么干。”

陈远深吸一口气,指了指那片小土坡。

“目标就在那里。”

“我们摸过去。”

他没有解释自己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因为就在刚刚,那片死寂中,他捕捉到了极其微弱,却绝不属于这片山林的声音。

那是人的呼吸声。

不止一个。

他们,就在那个土坡里。

三个人呈品字形,交替掩护,一点点朝着目标区域渗透。

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将身体的重心压在脚掌上,避免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林间的阴影成了他们最好的伪装。

光线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们迷彩服上投下斑驳的光斑,让他们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

一百米。

九十米。

八十米。

距离在一点点缩短。

空气中的紧张感也越来越浓,像是一根被不断拉紧的弓弦。

突然,陈远的身形猛地一滞,整个人像壁虎一样贴在了一棵大树的背后。

就在刚才,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土坡上方的一块岩石缝隙里,似乎有东西反了一下光。

是望远镜的镜片?还是狙击镜?

冷汗,瞬间从陈远的脊背上冒了出来。

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一秒。

两秒。

十秒。

岩石缝里再没有任何动静。

是错觉?还是对方的观察哨刚好移开了视线?

陈远不敢赌。

他缓缓地,用极慢的动作,伸出左手,对着身后的梁勇安和谢闯做出了几个战术手语。

【前方疑似有观察哨,注意隐蔽,弧形包抄。】

梁勇安和谢闯会意,立刻改变了前进路线,像两只狸猫,悄无声息地从两侧迂回过去。

陈远则继续留在原地,充当诱饵,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对话声顺着微弱的气流,飘进了他的耳朵。

“三哥,我们还要在这鬼地方待多久啊?又闷又热,蚊子都能把人吃了。”

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哭腔,是那个叫二牛的瘦子。

“闭嘴!想死啊你!”

另一个声音粗暴地打断了他,是那个小眼壮汉,他们的头儿,三哥。

“外面全是条子,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可是……可是我害怕……”

“怕个屁!有枪在手,谁来弄死谁!”

一个阴狠的声音响起,是那个花臂男,狗子。

“金宝,你那边看清楚没?条子的大部队往哪边去了?”

被叫做金宝的长臂男声音有些发颤。

“看……看不太清,他们好像往西边去了。但是……我刚才好像看到林子里有人影晃了一下。”

“操!你他妈是不是眼花了!”

三哥的声音里充满了暴躁。

“我……我不知道……”

确认了。

四个嫌犯,全都在里面。

而且,他们的精神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这是最好的机会!

陈远不再犹豫。

他对着梁勇安和谢闯的方向,做出了一个简单的手语。

【准备突击。】

然后,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又指了指土坡的正前方。

再指了指梁勇安和谢闯,分别指向土坡的左右两侧。

【我正面强攻,你们两侧包抄,控制局面。】

最后,他竖起三根手指,然后一根一根地收回。

三。

二。

一!

就在最后一根手指收回的瞬间,陈远动了!

他的身体像一张被压到极限的弹簧,猛然从树后弹射出去!

双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整个人如同一头下山猛虎,带着一股惨烈的风声,直扑向土坡的入口!

不到十米的距离,转瞬即逝!

土坡里的四个逃犯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黑影就撞了进来!

三哥正对着洞口,手里还拿着望远镜,嘴里骂骂咧咧。

当他看到陈远时,瞳孔瞬间放大,刚想喊叫。

“砰!”陈远一记右勾拳已经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下巴上。

沉闷的击打声中,夹杂着牙齿碎裂的脆响。

他整个人被打得向后仰倒,手中的望远镜也脱手飞出。

陈远一步踏前,左手闪电般抓住三哥持枪的右手手腕,向外一拧!

“咔嚓!”

三哥的惨叫刚到喉咙口,就被剧痛憋了回去,整张脸扭曲成了酱紫色。

陈远看都没看他,一个干净利落的手刀,砍在他的后颈。

壮汉闷哼一声,眼珠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几乎在陈远动手的同时,谢闯也从侧翼扑了进来!

他的目标是那个满脸阴森的花臂男,狗子。

狗子反应最快,见状已经摸向了腰间的手枪。

但谢闯比他更快!

“干你娘的!”谢闯一声怒吼,像一头蛮牛,直接将狗子扑倒在地。

他一只手死死掐住狗子的脖子,另一只膝盖狠狠地顶在了狗子的裆部。

“嗷——!”

狗子身体像一只被扔上岸的虾米,猛地弓了起来,眼泪鼻涕瞬间糊了一脸。

另一边,梁勇安没有冲进来。

他端着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个已经吓傻了的逃犯——二牛。

“不许动!”

“警察!把手举起来!抱头!蹲下!”

梁勇安的声音洪亮沉稳,带着军人特有的威慑力。

二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抖得跟筛糠一样。

陈远松了口气,刚准备起身。

突然!

一股极致的危险感传来!

他的汗毛瞬间倒竖!

眼角的余光里,他瞥见右侧的灌木丛中,伸出了一只黑漆漆的手枪!

那枪口,正死死地对着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