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荆棘王座

“永夜”小队的专属休息舱——与其说是休息舱,不如说是一个集成了训练场、战术分析室、生活区的微型基地——气氛降到了冰点。

墨炎双臂环抱,靠在流线型的金属墙壁上,赤红的等离子炎刃随意地插在脚边,散发着灼人的余热。他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坐在角落悬浮椅上的彦凌云,眼神里充满了审视、怀疑,还有一丝被强行安排的不爽。

“所以,”墨炎的声音带着火星子,“我们未来的‘队长’,就是这位连AG系统都不需要、走路自带冰箱特效的…初中生?”他特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引得熵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被雷烬冰冷的眼神冻住。

雷烬站在战术沙盘前,银灰色的护目镜上数据流无声滚动,映照着沙盘中不断变化的城市模型和能量读数。“盖亚的演算结果具有最高优先级。”他的声音毫无波澜,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基于其在量子纠缠训练场展现的法则级压制力(绝对零度力场),其战术价值评级:SSS+。担任队长符合逻辑。”

“逻辑?”墨炎嗤笑一声,猛地站直身体,炎刃嗡鸣,“猎魔是玩命!不是过家家!我们需要的是能在前面扛着巴尔权杖冲锋的领袖!不是一个躲在后面放冷气的…”

“够了。”一个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云澈从治疗光幕前转过身,他刚刚帮岩钥处理完训练时留下的轻微擦伤。“盖亚的选择自有道理。现在争执毫无意义。”他看向彦凌云,清澈的眼眸带着探究,“彦队长,对于接下来的部署,你有什么想法吗?”

彦凌云仿佛没听到墨炎的话,他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一朵微小的、结构异常复杂的冰晶正在缓缓旋转。听到云澈的问话,他才抬起头,冰蓝色的瞳孔扫过众人,那目光没有少年人的稚嫩,只有沉淀了千年的深邃与疏离。

“训练。磨合。”他的声音清冽,“你们太弱。”

“什么?!”墨炎瞬间炸毛,炎刃腾起烈焰。

“数据支持该结论。”雷烬冷静地接口,护目镜上弹出小队成员在模拟战中的各项指标,“面对次级魔神投影,协同作战效率低于预期值37.8%,能量利用率浪费42.3%,熵焓的空间折叠射击命中核心率仅为65.1%,风掣的歼灭炮锁定时间在高压下超出安全阈值1.7秒…”他报出一连串冰冷的数字,每报一个,墨炎的脸色就黑一分,连玩世不恭的熵焓都收敛了笑容。

岩钥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说:“俺觉得…队长说得对。俺们确实还需要多练练,不然真遇上魔神…”

“滴滴滴——!!!”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撕裂了舱内凝滞的空气!所有灯光转为刺目的猩红!

“紧急情况!紧急情况!”盖亚冰冷急促的声音在全舰广播,“侦测到高强度魔神能量反应!坐标:新海文市第三居住区!能量特征确认:**第72柱魔神安杜马里(Andromalius)**!目标正展开‘谎言领域’,扭曲现实,大量平民受困!威胁等级:A+!‘永夜’小队立即出击!”

全息战术地图瞬间在众人面前展开。第三居住区的地图被一片不断扩散的、污浊的暗紫色迷雾覆盖,迷雾中,建筑扭曲变形,道路如同活蛇般蠕动,惊慌失措的平民投影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一个巨大的、由无数蠕动的谎言丝线构成的模糊人形盘踞在区域中央。

“任务目标:清除安杜马里!首要任务:疏散并保护平民!阻止‘谎言领域’扩散!”盖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永夜’小队,出击序列启动!队长彦凌云,指挥权限激活!”

没有时间争吵了!

“登机!”雷烬第一个冲向装备区,银灰色的AG装甲(术式武装)部件如同有生命般从墙壁弹出,精准地覆盖他的身体,雷殛枪自动吸附在背后接口。

墨炎低骂一声,抓起双极炎刃冲向自己的装甲平台,赤红色的装甲部件发出嗡鸣,狂暴的热浪弥漫开来。

云澈快速戴上连接沧溟镜的神经感应头环,水蓝色的能量流包裹全身,形成轻便的护甲。

岩钥咆哮一声,沉重的泰坦臂铠和增强型外骨骼装甲铿锵合体,整个人如同人形堡垒。

熵焓吹了个口哨,花哨的夹克被收进次元空间,换上紧身作战服,混沌双枪在指尖旋转,空间折叠背包自动吸附。

风掣早已消失,他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来:“风掣就位。天基炮‘裁决者’轨道调整中,预计120秒后抵达最佳射界。地面引导需求强烈,干扰严重。”

彦凌云站在原地,校服外自动凝结出薄薄的、流转着符文的冰晶护甲,冰魄剑“永夜”无声地出现在手中。他的目光扫过迅速武装完毕、神情各异的队员,最后落在战术地图上那片蠕动的暗紫领域。

“行动。”他的声音透过小队通讯频道,清晰而冰冷,“墨炎、雷烬,尖刀突击,撕裂领域,吸引目标注意。云澈、岩钥,建立防御圈,集中疏散平民,优先保护老幼。熵焓,游走支援,清除领域内衍生的‘谎言造物’。风掣,寻找并标记安杜马里核心。我负责压制领域核心,为歼灭炮创造机会。”

简洁,直接,不容置疑。没有解释,没有鼓舞。这冰冷的命令却奇异地让有些混乱的小队瞬间找到了方向。

“收到!”雷烬的装甲喷射口亮起蓝光。

“哼,算你识相让我打头阵!”墨炎双刃燃起烈焰。

“明白!守护交给我和岩钥!”云澈的水镜光晕扩散开。

“俺在,盾就在!”岩钥重重捶了下胸口装甲。

“了解~清理杂鱼我最拿手!”熵焓的身影一阵模糊,消失在原地。

“标记任务收到…干扰强度激增!需要更清晰的能量指引!”风掣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走。”彦凌云一步踏出,空间传送的光芒瞬间笼罩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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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海文市第三居住区,已成人间地狱。

天空被污浊的暗紫色覆盖,阳光无法穿透。街道像融化的蜡一样扭曲流淌,熟悉的建筑变成了狰狞怪异的形态,窗户如同哭泣的眼睛,流淌着黑色的黏液。空气中充满了低语,那是无数被放大的谎言、恐惧和猜疑,钻进人的脑海,腐蚀理智。

“妈妈!房子在吃爸爸!”一个小孩指着变成巨口的房屋哭喊。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把钱还给我!”一个男人挥舞着菜刀,对着空气疯狂劈砍。

“杀!杀了他们!他们要害我!”更多的人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

安杜马里的力量——扭曲现实,放大谎言,诱发人心最深处的黑暗!

“吼——!”墨炎如同愤怒的火神降临!双极炎刃在爆裂形态下化作两条咆哮的火龙,狠狠斩向领域内一条试图缠绕平民的、由谎言构成的巨大触手!烈焰与污秽的能量碰撞,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和剧烈的爆炸!

“目标:领域结构弱点。分析完成。”雷烬的身影在扭曲的街道中高速穿梭,雷殛枪超导状态下快如闪电,每一次精准的点刺都命中领域能量流动的节点,蓝白色的电弧跳跃,强行稳定住一小片区域的现实结构!“云澈!左前方45度,平民聚集点!”

“沧溟·镜花水月!”云澈双手结印,沧溟镜悬浮于空,投射出巨大的、水波流转的蓝色光幕,将一片被扭曲藤蔓包围的居民楼笼罩其中。光幕坚韧地抵挡着藤蔓的抽打和领域能量的侵蚀,为惊慌的平民撑起一片相对安全的港湾。“快!从这里撤离!岩钥!”

“俺来了!”岩钥如同重型坦克般冲撞过来,泰坦臂铠重重砸地,厚重的能量力场盾瞬间展开,将云澈的光幕后方彻底堵死,形成一条安全的撤离通道。“别怕!跟着光走!”他对着惊恐的人群大吼,声音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

“嗖!嗖!嗖!”熵焓的身影如同鬼魅在扭曲的阴影中闪现。混沌双枪不断喷吐出无形的空间折叠子弹。子弹诡异地绕过扭曲的建筑,命中那些由谎言凝聚而成的怪物——扭曲的人形阴影、尖叫的幻影、蠕动的眼球集群…每一次精准的射击都让一个怪物化为飞灰。“嘿,丑八怪,看这边!”他还不忘嘲讽,吸引着怪物的注意力。

“领域核心能量波动捕捉…干扰太强!无法精确定位!”风掣的声音带着焦急,他身处一栋相对完好的高楼顶端,架设着地面引导设备,冰蓝色的右眼死死盯着扫描屏幕,汗珠从额角滑落。污秽的领域能量如同厚重的幕布,严重干扰着他的探测。

彦凌云站在一片相对开阔、却扭曲得最厉害的广场中央。这里是领域能量最浓郁的地方,也是安杜马里本体的藏匿之处。无数由谎言构成的、半透明的黑色丝线如同活物般从四面八方缠绕向他,试图侵入他的思维,编织属于他的“谎言”。

他闭着眼,冰魄剑“永夜”插在身前的地面上。一层薄薄的、却蕴含着绝对零度法则的冰霜领域以他为中心,艰难地抵抗着领域的侵蚀。冰霜与暗紫的能量激烈交锋,发出令人牙酸的嘶鸣。他并非被动防御,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混乱的领域中搜寻着那个最核心的“谎言源头”。

“队长!撑不住了!这鬼东西再生太快!”墨炎怒吼着,他的烈焰被污秽能量不断压制,身上装甲多处出现腐蚀痕迹。

雷烬的电磁屏障在密集的攻击下剧烈闪烁:“能量消耗超出预期!节点破坏速度跟不上领域再生!”

云澈的脸色越发苍白,沧溟镜的光幕上裂纹越来越多:“平民疏散进度73%!岩钥的护盾压力过大!”

熵焓的射击频率明显下降:“该死的!这些杂鱼杀不完!”

“核心!我需要核心坐标!干扰源就在你附近!队长!”风掣的声音几乎在咆哮。

就在这时,彦凌云猛地睁眼!冰蓝色的瞳孔深处,一点金芒乍现!他面前的冰霜领域骤然收缩,凝聚于冰魄剑尖!

“找到了。”冰冷的声音穿透所有通讯杂音。

他双手握住剑柄,剑身上的金色瞳孔完全睁开!

“永夜…极霜溯流!”

并非狂暴的攻击,而是极致的“冻结”与“追溯”!冰魄剑带着冻结时空的寒意,刺入脚下扭曲最剧烈的一点!绝对零度的法则顺着无数谎言丝线,如同病毒般逆流而上,疯狂蔓延!

“呃啊啊——!”一声非人的、充满痛苦和惊怒的尖啸从领域核心爆发!

整个蠕动的暗紫色领域为之一滞!所有扭曲的景象出现短暂的凝滞!那些污秽的能量丝线表面瞬间覆盖上一层湛蓝的冰晶!

“干扰清除!核心锁定!”风掣冰蓝色的右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手指如闪电般敲下最终指令!“‘裁决者’!发射!”

遥远的天穹之外,一道无法用肉眼直视的、纯粹由毁灭性能量构成的炽白光束,撕裂了污浊的暗紫色天幕,如同神罚般精准落下!目标:被彦凌云冰霜之力冻结、标记出的那个核心点!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和光芒吞噬了一切!整个第三居住区剧烈震动!污秽的暗紫领域如同被戳破的气泡,瞬间崩解、消散!扭曲的建筑恢复了原状,只剩下断壁残垣和爆炸留下的巨坑证明着刚才的灾难。阳光重新洒落,照在惊魂未定、满脸泪痕的幸存者身上。

巨坑中央,残留着一块被高温熔融又急速冻结的奇异晶体,里面封印着一缕不断挣扎的、充满恶意的暗紫色能量——魔神安杜马里的一部分本源。

战斗结束。

“永夜”小队的成员们或站或跪,喘息着,身上带着战斗的痕迹,装甲冒着青烟。他们看向广场中央那个缓缓收剑的身影。

彦凌云脸色苍白,校服外的冰晶护甲布满裂痕,正在缓缓消散。他握着冰魄剑的手微微颤抖,强行催动“溯流”冻结法则核心,对他这具尚未完全恢复的身体负担极大。

几个被云澈和岩钥保护下来的孩子,怯生生地躲在断墙后,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白发染着冰晶的少年。一个小女孩小声地、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和无比的崇敬问道:

“妈妈…那个大哥哥…是天使吗?”

废墟之上,阳光刺破阴霾。年轻的猎魔者们第一次品尝到了胜利的滋味,也第一次感受到了肩上责任的沉重。而他们那位看似年幼的队长,站在废墟的中央,身影孤独而强大,如同刚刚从神话中走出的…冰霜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