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聚会

傍晚的阳光透过树影斑驳地洒在草坪上，泳池边水光潋滟。

别墅很大，是班主任私下联系的郊外民宿，有两层楼和一个花园泳池，说是放松，也算给刚刚结束高考的孩子们一场“青春告别礼”。

客厅里放着轻柔的音乐，零食的油香味和果汁混在一起，有点黏腻。几个同学正在玩着UFO卡牌。

安景窝在沙发角落，看着那群人满屋子乱跑，不时还有人摔倒大叫，脸上带着傻乐。

她没笑，只觉得有些闷。

安景高中三年成绩不错，朋友不多，性格不算冷淡，但总觉得跟大家之间隔着一层雾。但聚会她还是来了——毕竟高考刚结束，谁也不想留下遗憾。

她眼神在客厅转了一圈，又扫过阳台、泳池，最后回到掌心里那瓶喝了半截的西瓜汽水，汽已经跑得差不多了，只有一股甜腻味。

她站起身，把瓶子随手放在茶几上，声音懒洋洋地说：“我去厨房拿果汁，要喝的吗？”

“我要芒果的！”

“有没有百香果味的？”

“安景，我要橙汁！”

“可乐有吗？我想喝一口……”

几个人笑着喊起来，语气松弛得像在玩游戏。

安景点点头，没再说话，脚步轻轻地踏向厨房。

厨房在客厅另一侧，走进去要穿过走廊，门被推开时，有点旧木门特有的“吱呀”声，像是不大情愿地松动了身子。

她开了冰箱门，一排排冷饮和果汁整整齐齐地摆着，冷气扑面而来，吹得她肩膀一颤。

她单手拿出几瓶饮料，另一只手顺便捞了桌上新拆的吸管。她低头挑了挑标签，把果汁按着口味分开放进托盘里。

刚要转身，一阵细不可闻的“啪嗒”声，从厨房门口传来。

她下意识侧头看了一眼，门开着，客厅那边依旧喧闹，没有异常。

她没有多想，端着果汁出了厨房。

就在她重新踏入客厅的那一瞬间，异样发生了。

她前桌的位置，一个正在看手机的男生身后，地板上的影子忽然变深、拉长，仿佛突然出现了第二个黑夜。

那影子动了。

没有声音，没有预兆，像水面涌起的一个泡，下一秒，那团黑影猛然鼓胀、旋转，然后从中生出一只手、一条腿、一张张着裂口的脸。

“哐——”一声脆响，是安景手里的果汁掉了，瓶子滚落在地，汁水溅到脚边。

没人注意她的动作。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团东西。

“有人指向前桌，“他后面，那是什么？”

那男生下意识转头，却只来得及看见一截长长的、黏腻的舌头猛然探出，像蛇一样卷住了他的腰。

“啊——”他发出一声撕裂的惨叫，却被瞬间拖入黑影的口中。

“咔——咔嚓——咔嚓。”

咀嚼的声音极慢、极重，像嚼碎了骨头和牙齿。

鲜血喷溅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染红了客厅的地板，也洒到了UFO牌上。

空气在这一刻变得沉重，每个人像是被定在原地。

安景睁大眼，看着怪物把那个男生吞了下去。

心跳仿佛慢了半拍，又迅速开始砰砰乱跳，胃里一阵翻腾，几乎要吐出来。

她是最先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人，迅速作出反应，冲其他人大喊：

“跑！”

“跑啊！！！”

像是被激活的机关，别墅里的安静猛然被打破。

尖叫声此起彼伏，有人摔倒，有人撞倒了桌子，玻璃杯哗啦一声摔成碎片。

“这是什么东西！！”

“它吃人了！它吃人了！！”

“救命啊——快跑！！！”

有女生哭着往门口冲，男生翻过沙发，踉跄着跟着往外跑，老师试图控制场面，反被撞倒在地。

别墅的窗帘无风自动，空气里浮现出一个又一个旋转的黑洞状漩涡，像张开的眼瞳，静静地看着每一个人。

有人打开了大门，想逃出去。

“别开——”安景刚想喊，却已经迟了。

因为她透过窗户看到了，那堪称地狱般的景象。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门外不见了蓝天与阳光，泳池水面成了一片鲜红。

那是血。

整个泳池变成了血池，池水翻涌，里面漂浮着残破的肢体、扭曲的面孔，有同学已经看不出模样，只剩一只胳膊、一段脖子。

就在泳池中央，一只诡异生物浮在水面，像鲸鱼又像章鱼，触手满是人脸，一张张笑得扭曲，嘴里吐着气泡。

“啊啊啊啊啊啊！！！”

冲出去的那几个女生当场瘫倒，尖叫到喉咙嘶哑，有人撒腿就跑，有人原地发抖，失控地抽泣。

安景瞬间转身，拼命朝楼上跑去。

“楼上——快上楼！！！”她一边跑一边大喊，声音哑到不像自己。

脚下地板像在塌陷，漩涡已经爬到楼梯脚下，吞噬着一切尖叫与呼救。

“安景！”

安景一口气跑到楼梯转角，听到有人喊自己，猛地停住脚步。

回头——她看见了黄薇薇。

她的同桌，那个总爱趴在桌上画小人、早自习偷吃果干的小姑娘。

黄薇薇正被一只黑色的怪物扯住腿，拖向客厅中央。她满脸是泪，眼神惊恐，双手死死抓住地板的边缘，血从指缝里渗出来。

“安景！！安景救我——”她哭着叫她的名字，声音撕裂。

安景僵在原地，和她四目相对。

救她，怎么救？

一秒，两秒。

她的喉咙里发出一个哽咽的音节，还没来得及动，那只怪物已经举起了她——

然后，将黄薇薇的头，缓缓地，塞进了它的嘴里。

“咔嚓。”

一声轻响，如梦魇敲开。

安景瞬间不再犹豫，拼命往前跑，额头的豆大的汗水滴在地上。

她能救得了谁！

她自身难保！

然而跑到楼上，依旧是炼狱。

一只触手诡秘正抓着一个同学往嘴里塞，其他人四散而逃。

它很快就吃完，目光盯着刚刚跑上来的安景。

没有犹豫，安景立刻往它相反的方向跑去。

耳边是触手抽打地面的啪啦声，脚后是湿漉漉的喘息与浓浓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