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四目再来赴"家"宴

黄昏时分，义庄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叮铃——叮铃——“

正在院子里指导文才画符的张棂星耳朵一动，小手一挥：“停笔，有客人。“

文才如蒙大赦，赶紧放下毛笔，揉着酸痛的手腕。这半个月来，他的画符技术突飞猛进，但代价是手腕都快磨出茧子了。

“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沙哑的吆喝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整齐的蹦跳声。张棂星眼睛一亮，迈着小短腿跑到大门口，踮起脚尖从门缝往外看。

只见暮色中，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道士正摇着铜铃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队额贴黄符、双手平举的僵尸。道士身穿杏黄色道袍，背后绣着八卦图案，正是四目道长。

“四目师兄！“张棂星一把拉开大门，欢快地叫道。

四目道长闻声抬头，看到门口的小不点，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惊喜的笑容：“哎呀，这不是小师叔祖吗？“

他快步上前，正要行礼，突然发现张棂星身上的气息比上次见面时强了不少，不由得惊讶道：“师叔祖修为精进啊！“

张棂星得意地挺了挺小胸脯：“那是自然。“说着好奇地探头看向四目身后的僵尸队伍，“这次送的是什么'货'啊？“

四目道长神秘一笑：“都是些客死异乡的可怜人，送他们回乡安葬。“说着摇了摇铃铛，僵尸们立刻停下脚步，整齐地立在原地。

这时，九叔和秋生也从屋里迎了出来。

“四目师弟，好久不见。“九叔拱手道。

四目还礼：“林师兄别来无恙。“他环顾四周，发现义庄比上次来时整洁了不少，院子里还多了几张画符用的长案，上面摆满了各种符纸朱砂。

“嚯，林师兄这是要开符箓铺子啊？“四目打趣道。

九叔苦笑一声：“都是小师叔祖的主意。“

张棂星已经蹦蹦跳跳地跑到僵尸队伍前，挨个查看起来。这些僵尸有男有女，穿着各异，但都保存完好，面色青白却不狰狞。

“这个穿长衫的是个教书先生，“四目走过来解释道，“在省城病死的。那个穿短褂的是个木匠，做工时出了意外...“

张棂星点点头，突然指着一个穿西装的僵尸问：“这个呢？“

“这位可了不得，“四目压低声音，“是个留洋回来的工程师，在铁路上遇难的。他家出了大价钱，要完整送回去。“

正说着，那西装僵尸突然“咔“地扭了下脖子，把张棂星吓了一跳。

“老实点！“四目一瞪眼，从怀里掏出一张镇尸符贴在僵尸额头上，后者立刻不动了。

张棂星饶有兴趣地问：“四目师兄，你平时都走哪些路线赶尸啊？“

“这个嘛...“四目想了想，“一般是从湘西出发，经贵州、广西，再到广东一带。这次是特殊情况，绕道任家镇。“

“那你的道场在哪里？“

“在湘西和贵州交界处的深山里，“四目笑道，“那地方偏僻得很，但胜在清净，适合修炼。“

张棂星眼睛一亮：“深山老林？那肯定有很多珍稀药材和炼器材料吧？“

四目点头：“确实不少。怎么，小师叔祖有兴趣？“

张棂星正要回答，九叔插话道：“别站在门口说话了，先进屋吧。秋生，帮四目师叔把'客人'安置到停尸房。“

秋生应了一声，熟练地接过四目手中的铃铛，领着僵尸队伍往后院走去。看来这种事他没少做。

众人进屋落座，文才奉上热茶。四目道长喝了一口，长舒一口气：“赶了一天的路，总算能歇歇脚了。“

九叔关切地问：“路上还顺利吗？“

“还行，“四目放下茶杯，“就是前两天下雨，有几个'客人'差点受潮，好在及时发现。“

张棂星爬上椅子，好奇地问：“四目师兄，赶尸有什么诀窍吗？“

四目笑了笑：“说穿了也不难。一是选好时辰，二是路线要避开阳气重的地方，三是符咒要到位。“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青色符箓，“这是特制的赶尸符，比普通镇尸符多了引导功能。“

张棂星接过符箓仔细端详，发现确实与普通镇尸符有所不同，符文中多了几道特殊的纹路。

“能给我一张研究研究吗？“他眨巴着大眼睛问。

四目大方地摆摆手：“师叔祖尽管拿去。“

张棂星开心地把符箓收进袖中，又问：“你刚才说你的道场在深山里，具体是什么样子啊？“

四目想了想：“我那道场叫'清幽观'，是师父传下来的。前后两进院子，前院住人，后院停尸...呃，是安置'客人'。“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有个徒弟叫家乐，今年十六岁，天赋还行就是懒散了些。“

“有山有水吗？“张棂星追问。

“有啊！“四目来了兴致，“道场后面就是一片原始森林，山涧里有灵泉，偶尔还能采到百年灵芝呢！“

张棂星听得两眼放光，转头对九叔说：“凤娇，我想去四目师兄的道场看看！“

九叔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这...师叔祖，路途遥远...“

“不怕！“张棂星拍拍小胸脯，“我现在可是道人境了，自保没问题。“

四目惊讶地看着张棂星：“师叔祖已经突破到道人境了？这才几个月啊！“

九叔苦笑：“小师叔祖天资过人，又有...特殊手段。“他没提打印机的事，毕竟那是茅山秘宝。

四目眼珠一转，突然热情地说：“师叔祖若想去我那道场小住，四目求之不得啊！正好可以指导指导家乐那小子。“

张棂星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那就这么定了！“

九叔还想劝阻：“可是...“

“凤娇啊，“张棂星老气横秋地说，“修道之人要多走走看看，闭门造车要不得。“

四目也帮腔道：“林师兄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师叔祖。路上都是走惯了的路线，安全得很。“

九叔看看一脸期待的小师叔祖，又看看信誓旦旦的四目，最终叹了口气：“好吧。不过要等四目师弟送完这批'客人'再出发。“

“那是自然，“四目点头，“我这次是往广东去，大概十天后返程。返程时可以绕道来接师叔祖。“

张棂星满意地点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正说着，秋生从后院回来了：“师父，'客人'都安置好了。“

九叔点点头：“去准备晚饭吧，今晚给四目师弟接风。“

秋生应了一声，转身去厨房忙活。文才也跟着去帮忙。

四目看着两人的背影，感叹道：“秋生和文才看起来精干了不少啊。“

九叔笑道：“都是小师叔祖的功劳。这几个月可没少操练他们。“

四目好奇地问：“哦？怎么个操练法？“

张棂星得意地晃着小脚丫：“也没什么，就是每天画符一百张，背经书三章，打坐六个时辰...“

四目听得目瞪口呆：“这...这么严格？“

“效果显著啊，“九叔接过话头，“秋生已经突破到术士中期，文才也能熟练画出五种青色符箓了。“

四目肃然起敬：“师叔祖教导有方！我那徒弟家乐要是有他们一半用功就好了。“

张棂星眼睛一亮：“那我去了一定好好'指导'他！“

四目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话已出口，只能干笑两声：“那...那就麻烦师叔祖了...“

晚饭很丰盛，秋生使出了浑身解数，做了八菜一汤。众人围坐一桌，边吃边聊。

席间，四目问起任家的事。九叔简单讲述了任老太爷变成僵尸的经过，以及张棂星如何用“金乌接引“之法化解危机。

“妙啊！“四目拍案叫绝，“师叔祖这法子既解决了僵尸之患，又给了任家一个体面的交代。“

张棂星啃着鸡腿，含糊不清地说：“小意思啦。“

九叔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四目师弟，你赶尸走南闯北，可曾听说有什么风水先生擅长养尸之术？“

四目皱眉思索：“养尸之术...湘西一带倒是有几个赶尸家族懂些皮毛，但要说能养成任老太爷那样的...还真没听说过。“

张棂星插嘴道：“那个风水先生肯定不简单。我怀疑他背后还有人。“

四目神色凝重起来：“师叔祖的意思是...“

“任老太爷的墓穴风水极佳，二十年不腐不坏，还能养成僵尸，这不是普通风水先生能做到的。“张棂星放下鸡腿，小脸严肃，“而且我检查过，那墓穴里残留的气息...很特别。“

九叔和四目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

“师叔祖觉得会是什么来路？“四目小心翼翼地问。

张棂星摇摇头：“现在还说不准。不过...“他从袖中掏出一块黑乎乎的石头，“这是我从任老太爷骨灰里找到的，你们看看。“

九叔接过石头，仔细端详。石头通体漆黑，表面有细密的红色纹路，触手冰凉。

“这是...“九叔脸色一变，“阴煞石？“

四目也凑过来看：“确实是阴煞石！这东西只会在极阴之地形成，能加速尸体尸变...“

张棂星点点头：“所以我才说那风水先生不简单。能搞到阴煞石，还懂得如何利用，绝不是泛泛之辈。“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过了片刻，四目打破沉默：“师叔祖，林师兄，这事确实蹊跷。我赶尸走的地方多，回头帮你们留意留意。“

九叔拱手道：“那就有劳师弟了。“

张棂星却已经恢复了轻松的表情，继续啃起鸡腿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现在'弹药'充足，不怕他们来搞事。“

四目好奇地问：“'弹药'？“

秋生笑着解释：“就是符箓。小师弟...不，师叔祖发明了个'火力覆盖'战术，就是用大量符箓砸死敌人。“

四目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这也行？“

“当然行！“张棂星从袖中掏出一叠符箓拍在桌上，“现在我们义庄有上万张符箓储备，谁来都不怕！“

四目看着那厚厚一叠青色符箓，惊讶得眼镜都滑到了鼻尖：“这...这么多？都是林师兄画的？“

九叔苦笑摇头：“我可没这本事。都是...“

“都是文才和秋生画的，“张棂星抢过话头，“然后用特殊方法复制的。“

四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虽然满腹疑问，但识趣地没有多问。茅山派历史悠久，有些秘术外人不知道也很正常。

饭后，四目去停尸房检查他的“客人“们。张棂星跟了过去，好奇地看他如何维护僵尸。

只见四目挨个检查每具僵尸额头的符箓，发现有松动或褪色的就更换新的。同时还会在僵尸关节处涂抹一种特制的药膏。

“这是什么？“张棂星指着药膏问。

“防腐药，“四目解释道，“赶尸路途遥远，不用药的话，尸体容易腐烂。“

张棂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四目师兄，赶尸这行当...赚钱吗？“

四目笑了笑：“看情况。普通人家给的不多，但像这次这个工程师家里，出手就很大方。“他压低声音，“够我道场半年的开销呢！“

张棂星眼珠一转：“那...你有没有遇到过特别难送的'客人'？“

四目脸色一变：“师叔祖问这个干嘛？“

“就是好奇嘛~“

四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确实遇到过几次...最险的一次是个枉死的戏子，怨气极重，半路尸变了。幸亏我随身带着师父传下来的镇尸钉，才没出事。“

张棂星听得津津有味：“还有吗还有吗？“

四目无奈，只好又讲了几个惊险的故事。不知不觉，两人聊到了深夜。

第二天一早，四目就要继续赶路了。临行前，他再三保证十天后会来义庄接张棂星。

“师叔祖放心，我一定准时到。“四目拍着胸脯说。

张棂星点点头：“路上小心。对了...“他掏出一叠符箓塞给四目，“这些你拿着，以防万一。“

四目接过一看，竟然是二十张蓝色品质的五雷符！这种高级符箓平时一张都难求，小师叔祖居然随手就给了二十张！

“这...这太贵重了...“四目手都有些发抖。

“拿着吧，“张棂星摆摆手，“我这儿多的是。“

四目感激涕零，小心地把符箓贴身收好：“多谢师叔祖！十天后见！“

随着铜铃声远去，四目和他的僵尸队伍渐渐消失在晨雾中。

九叔看着张棂星跃跃欲试的样子，忍不住问：“师叔祖真要去四目师弟那里？“

“当然！“张棂星转身往屋里走，“我得准备准备。对了凤娇，你知道哪里能弄到朱砂矿吗？“

“朱砂矿？“九叔一愣，“贵州一带好像有...师叔祖问这个干嘛？“

张棂星神秘一笑：“打印机快没'墨'了，得补充点原材料。“

接下来的日子，张棂星开始为出行做准备。他让秋生和文才加班加点地画符，然后用打印机大量复制。各种常用符箓都准备了上百张，特别是保命用的遁地符、金光符等，更是备足了分量。

九叔看着小师叔祖忙碌的身影，既欣慰又担忧。欣慰的是茅山后继有人，担忧的是这位小师叔祖胆子太大，不知会惹出什么祸来。

出发前一天晚上，九叔来到张棂星房间，递给他一个小包袱。

“这是什么？“张棂星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小巧的桃木剑，一串五帝钱，还有几瓶丹药。

“路上用的。“九叔叹了口气，“师叔祖虽然修为高，但毕竟...年纪小。四目师弟虽然稳重，但赶尸路上变数多。这些带上以防万一。“

张棂星心中一暖，认真地点点头：“放心吧凤娇，我会小心的。“

九叔犹豫了一下，又说：“那阴煞石的事...师叔祖觉得真有幕后黑手？“

张棂星收起笑容：“十有八九。不过现在线索太少，瞎猜也没用。我这次出去，顺便打听打听消息。“

九叔点点头：“师叔祖一切以安全为重。“

第二天清晨，四目道长如约而至。这次他没带“客人“，只背了个简单的行囊。

“师叔祖准备好了吗？“四目笑呵呵地问。

张棂星早已整装待发。他今天穿了件崭新的杏黄色道袍，背后背着个小包袱，腰间挂着九叔给的桃木剑，看起来既可爱又神气。

“早准备好了！“张棂星蹦蹦跳跳地跑到四目身边，“咱们怎么走？“

四目笑道：“先走陆路到码头，然后乘船沿江而上，能省不少时间。“

九叔带着秋生文才送行，再三叮嘱路上小心。

“记得写信回来。“九叔不放心地说。

张棂星摆摆手：“知道啦！你们也要好好修炼，别偷懒！“

就这样，在晨光中，一大一小两个道士踏上了前往湘西的旅程。谁也不知道，这次看似平常的访友之行，将会揭开怎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