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恐怖如斯封邪月

庭院外，死寂的空气如同凝固的万载玄冰。

封邪月闻言，那抹掌控一切的笑容似乎更深了些，带着一丝玩味：“试试？”

他轻轻摇头，月光在他俊美妖异的脸上流淌，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气场所隔绝，无法穿透那份渗入骨髓的邪异与漠然。

“万兽王宗的少主，想来是不会让我失望吧。”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精准钉入王一的灵魂深处。

他的目光落在王一紧绷如开弦神弩般的身躯上，像是屠夫在审视砧板上待宰的活物，带着一丝残酷的期待。

“听闻你随手一击差点杀了剑万尊？”封邪月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味，“来玩玩呗。”

话音落，王一瞳孔骤缩如针，不言语，体内蛰伏的力量轰然爆发！

他右臂如太古龙筋猛然炸响！

铮！

空间被撕裂发出尖锐刺耳的哀鸣，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纯金熔铸的粗大虹光裂空而出！

不再是单纯的拳罡，虹光核心咆哮着一头完全由锐金之气凝聚的金鳞巨龙，龙口怒张，堪比法器锋锐的龙牙闪烁着撕裂灵魂的寒芒！

炽热的气浪排开空气，在巨龙身后拉出一道肉眼可见的灼白扭曲轨迹，瞬息撕开十丈距离，直噬封邪月面门，裹挟的劲风如同万千无形刀刃，切割着途经的一切！

封邪月连眼皮都未抬一下，那足以将一座山丘熔穿洞穿的金鳞巨龙，在距离他面门仅剩三尺之刻，他身形仿佛被月下幻影轻轻覆盖，微不足道地侧移半分幅度。

同时，那如同冷玉雕琢的右手食指似闲庭信花，随意向着凶猛扑来的龙口边缘一点。

指尖落处，一点细微到几乎不察的空间涟漪荡漾开来。

“啵…”

轻响如幻。

威势无匹的金鳞巨龙如同撞上了一堵凝固的叹息壁垒，瞬间扭曲，崩塌，寸寸裂解！

没有震天的爆炸，只有漫天细碎的金辉无声洒落，映着惨淡月光，折射出片刻凄艳，旋即被夜风无情吹散，只留下空气中残留的锐利金属气息。

王一瞳孔猛地收缩成线，但他身形如鬼魅，原地炸开重重叠叠的残影！玄奥步法踏下，仿佛巨兽践踏！

咚！咚！咚！整个庭院前的地面骤然剧震！

嗤啦！

无数道扭曲诡异的漆黑龙影，如同破土而出的剧毒荆棘，龙影鳞爪清晰，獠牙毕露，似乎并非能量虚影，而是由九幽地煞阴龙脉滋养凝聚出的实质攻伐！

它们带着极寒刺骨，蚀骨腐魂的恐怖龙煞之气，瞬间从封邪月立足的地下暴射而出，如同万龙绞杀！

顷刻间便缠绕上他的双腿，锋锐的龙爪狠狠钉向其看似单薄的护体气韵，要将这猎物撕扯、钉穿、拖入死亡深渊！

封邪月终于抬眼，眼底掠过一丝对低劣玩具的审视。他看着那些攀附而上狰狞舞动的暗影邪龙，薄唇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丝愉悦的弧度。

“呵呵。”

他甚至没有尝试去震断这些龙影邪煞，他只是足尖微抬，向前踏出了云淡风轻的一步。

就那么一步。

在他落脚点，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巨力向内狠狠一压！周围百丈范围内的光线与气息骤然凝滞，如同瞬间坠入了亿万载永恒冻结的极寒深海！

“咔嚓嚓嚓！”

缠绕其上的数十道坚韧龙影荆棘，连同探出的锐利龙爪，在那凝固的空间之力下，如同被无数柄无形的空间法则神刀同时斩过，齐齐断成数截！

断裂的龙影痛苦扭曲，发出无声的嘶鸣，落地化作一滩滩冒着森然黑气、不断腐蚀地面的粘稠污秽。

封邪月鞋尖轻轻碾过污秽，步履未缓半分，仿佛只是踢开了几粒碍脚的沙砾。

王一见状非但没有气馁，瞳孔深处那抹被激怒的兽性反而被彻底点燃！

他喉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洪荒蛮兽般的嘶吼

“吼嗷！”

周身肌肉瞬间如充气般膨胀，皮肤表面，一片片暗金色的古老龙鳞虚影疯狂浮现、翕张！

磅礴的生命精气和凶戾兽元悍然燃烧！

背后的虚空轰然炸裂，一副庞大、凝实、仿佛由活体黄金巨龙勾勒而出的百丈黄金巨龙天相图骤然降临！

天相图核心，一双巨大漠然的猩红龙眸如同两轮血月，死死锁定了封邪月的身影，仅仅是目光锁定，就足以让普通修士灵魂冻结！

他左手高举擎天，掌心似要摘星拿月，刺目的龙血光辉炸裂！

“起！”

随着他怒喝，虚空中凭空凝结出一条直径数尺，通体由暗沉龙骨盘结而成闪烁着幽古金属光泽的龙骸锁链！

锁链尽头，并非钩爪，而是一只由无数血色符文勾勒，扭曲咆哮着的龙首！

龙首血口怒张，内部是无垠血海漩涡，散发出撕裂魂魄吞噬灵根的灭绝煞气！搅动得周遭月华都染上了一层腥红！

“封天化龙术，封！”

破空厉啸，狰狞庞大的龙骸巨链带着刺穿耳膜的灵魂尖啸与崩天锁禁之力当头向封邪月绞杀，吞噬而去，所过之处，空间留下道道漆黑扭曲的轨迹！

面对这撕裂灵魂，封禁天地的绞杀，封邪月眼底那缕微弱的兴味终于浓了一分，如同寒潭投入一粒微不足道的石子。

但也仅仅如此。

像俯视蚁窝里的虫豸，终于有一只做出了稍稍有趣的动作。

“尚可一观。”语气平淡，却带着生杀予夺的傲慢。

他这次甚至懒得挪移，依旧是那只右手平伸，五指微张，朝着那即将吞噬自己的血色龙首，做了个虚握擒拿的姿态。

嗡！

掌心前方，空间骤然塌陷、凝固、折叠！

一个由纯粹空间法则强行塑造的无形空间回廊瞬间形成！

威势滔天，足以锁死寻常法相境强者的龙骸巨链，撞入回廊核心区域的那一刹，速度骤然下降了百倍，如同陷入了慢镜回放！

庞大狰狞的龙首在迟滞的空间中痛苦扭曲，龙口内翻滚的血海旋涡仿佛停止了流动，疯狂挣扎着，却连一丝一毫都无法再寸进，恐怖的煞气冲击波也被牢牢禁锢在那片折叠扭曲的区域！

封邪月五指优雅而冷酷地收拢。

“咔…嘣！”

并非清脆的碎裂，而是令人灵魂深处都感到崩解的沉闷爆鸣！

那条强横的龙骨锁链，从那只被死死困在空间回廊中的血色龙首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瓦解，如同被亿万钧重压从空间褶皱中生生碾爆！

龙骸寸寸碎裂成齑粉，龙血化作丝丝缕缕污浊的蒸汽。封邪月五指合拢处，一个小小的无形空间旋涡一闪而逝，将崩散的碎骨与污血尽数湮灭、吞噬，不留丝毫尘迹。

噗！

王一如遭万道龙魂反噬重击，整个人倒飞数十丈，口中喷出的鲜血在月光下，竟泛着点点如熔融金粉般的诡异光芒！

他重重砸地，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周身龙鳞虚影瞬间黯淡消失，气息如狂风中断线的风筝急剧滑落。

“仅此而已？”封邪月轻轻摇头，语气平淡得像在叙述一件毫无悬念的事实。

他看着狼狈撑地的王一，眼底最后那丝微弱的亮光也彻底熄灭，化为一片能冻结万物的绝对零度。

他已然彻底无趣。

“热身……都算不上。”他低下头，修长的手指优雅地相互拂拭了一下，仿佛要抹去那根本不存在的的尘埃，语气如同在评价一件刚被使用完就被随手抛弃的、毫无价值的垃圾。

随即，他甚至懒得再看王一一眼，只是随意地抬起了那只光洁如初，连袖口都未曾染尘的右手，对着那个气息萎靡、却仍试图挺直脊梁的身影，隔空虚虚一按。

没有磅礴气势冲天，没有耀眼灵力迸射。那手掌印出的动作，闲散、从容、甚至带着一丝赏玩的慵懒，轻飘飘如同随手拨开眼前碍眼的柳絮。

与此同时，庭院内。

由于隔绝法阵的缘故，虽然外界看不清院内景象，但是院内却可将外界情况一览无余。

“你不出手吗？”

司楠糖看向身侧正臭不要脸拿着镜子梳妆的秦渊。

“哇，老婆，你这是想谋杀亲夫啊，他可是法相三重啊！你让我去打他？再说了，王一这小子傲气的很，多受点苦也是件好事。”秦渊咋呼呼地开口说道，眼眸中闪过一丝司楠糖没有察觉的意味深长。

庭院外。

在王一双目映照的世界里，那只越来越近的手掌，却在瞬息间遮蔽了苍穹，充塞了八荒六合。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那只手掌，前所未有的足以将灵魂冻结的死亡警兆化作亿万根冰针，瞬间刺穿了他每寸血肉、每个念头！

他试图调动体内剩余的所有力量燃烧反击，四肢百骸却被一股恐怖威压彻底锁死！奔腾的龙元精血如同坠入万古冰窟，瞬间冻结凝滞，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

那只平凡甚至称得上秀美的手掌，平静地按在了王一前方三尺虚空。

“噗！！！！”

不是爆炸，不是气浪，是一声仿佛直接在亿万生灵骨髓深处在天地道则缝隙间轰然炸开的沉闷神音！

空间本身猛地向下一凹，清晰地烙印出一只巨大的掌印凹陷！

王一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万仞神山猛然砸中，先是狠狠向下一沉，足下早已破碎的青石地面“轰隆”一声，炸开一个深达半丈人形轮廓无比清晰的大坑，尘埃碎石刚刚扬起，便被一股力量死死摁在原地！

紧接着！

无法理解，无法抗拒，蕴含着纯粹质量与毁灭法则的沛然巨力，无视了他体表黯淡的护体金光，蛮横地穿透了他龙化后坚韧无比的筋肉皮膜防御，无视了他燃烧龙元强行撑起的顽强意志！

如同亿万枚由沉重星辰凝练而成的冰冷巨钉，狠狠灌入，引爆！

轰！！！

在王一体内核心爆发！

咔嚓嚓嚓嚓嚓嚓！！！

密集到令人头皮炸裂，牙齿发酸的骨骼爆裂声如同炒豆般疯狂响起！

右臂作为格挡瞬间承受了最大的冲击，那条蕴有真龙血脉的臂骨，寸寸尽碎，如同被万吨锻压机狠狠砸中的朽木，惨白带金的碎骨混合着暗金色骨髓与温热血肉，如同一朵炸开的血肉金莲，凄厉无比地刺破皮肉筋膜，爆开在空中！

“噗哇！！！”

王一的口中，喷出的不再是单纯的血液，那是混杂着无数撕裂脏器碎块与燃烧龙元的粘稠血雾！

血雾在月光下弥漫，竟形成短暂的血色龙影痛苦挣扎又消散的奇异景象，他周身毛孔都因体内无法宣泄的巨压而喷溅出细细的血雾！

整个人如同一截被无上伟力随意抽飞的朽木烂草，带着足以洞穿山丘的恐怖动能，离地倒飞！

砰！咔嚓！！第一棵三人合抱，布满符文的百年灵树拦腰炸断，碎木如利箭般飞射！

砰！轰隆！第二棵灵树连根拔起，炸成漫天纷扬的木屑，无数粗大的藤蔓木刺深深扎入他的背脊腰腹！

最终！

砰！

他的残躯如同攻城重锤，狠狠砸在庭院那布满玄奥阵纹的厚实院墙之上。

如同破败的布偶，深深嵌入那扭曲凹陷的墙体中央！

他几乎不成人形，浑身浴血，右臂已成一片模糊的骨肉碎渣，生命气息如同狂风中的残火，疯狂摇曳，瞬间跌落谷底！

每一次艰难痛苦的呼吸，都带着破碎内脏与血沫在喉间搅动的可怖“嗬嗬”声。

然而，在尘土血污覆盖之下，那双艰难撑开的布满血丝的眼眸中，燃烧的并非恐惧或痛苦，而是如同受伤濒死的远古凶兽——一种彻底被激怒、燃烧着纯粹毁灭欲望的疯狂嗜血！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濒临破碎却狂暴更胜从前的力量，正试图冲破死亡禁锢的牢笼！

仅仅一掌，平淡如按死一只爬虫的随意一掌。

十丈之外，封邪月缓缓收回了那只依旧纤尘不染、光洁如玉的手掌，仿佛刚才只是拂动了一下袖口。

目光终于落在了墙中那摊模糊血肉身上，如同扫视一只已死的蝼蚁。

他淡漠的眼神扫过王一，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