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求王爷开门，见妾身一面……”

宁王府书斋门前，茅清韵的声音嘶哑，一声声哀求，像是泣血的杜鹃。

她重重地叩首，每一下都像是要把心底的绝望都撞出来。

咚、咚、咚……

一下重似一下，仿佛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殷红的血，从额头渗出，染红了青石板，触目惊心。

时间一点点过去，书房内始终没有任何回应，像是一座冰冷的坟墓。

守门的小厮看着都于心不忍，他微微弯下腰，轻声说道：

“王妃，您这又是何必呢？不如先回去歇息，王爷忙完自然会见您的。”

茅清韵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只是机械地重复着：

“求王爷见妾身……求王爷……”

小厮的脸上露出无奈，他摇了摇头，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时间仿佛凝滞。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茅清韵几乎要昏厥过去，书房的门，终于缓缓打开。

她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双腿早已麻木，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她顾不得这些，连忙膝行上前。

然而，还未等她开口，仇王冰冷的声音便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带着彻骨的寒意：

“丞府府的案子，已成定局。圣上的旨意，谁也更改不了。”

茅清韵的身子猛地一颤，原本准备好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仇王端坐在书案前，目光落在手中的书卷上，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抄家，革职，流放……一个都不能少。”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你那不安分的小娘也跟着去了，也好，省得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茅清韵死死咬住下唇，嘴里尝到了一丝咸腥的味道。

“我那几个妹妹……”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教坊司。”

仇王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在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教坊司？！

茅清韵如遭雷击，眼前一阵发黑。

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几个如花似玉的妹妹，进了那里，还有活路吗？

“王爷，求您了……”

她再也顾不得仪态，膝行到仇王脚边，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角。

“滚开！”

仇王猛地一脚踢开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别用你的脏手碰本王！”

茅清韵跌倒在地，狼狈不堪。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心中一片绝望。

她想起入府那日，那顶华丽的花轿和十里红妆，也想起盖头掀开时，他冰冷的眼神。那时，她还心存幻想，以为能用真心换来真心。

可三年了，日复一日的冷落和羞辱，让她渐渐明白，这个男人的心是石头做的。

她不过是他为了应付皇命，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而娶回来的一个摆设。

或许，在他心里，她连一个摆设都不如。

因为，他心里早就有了别人。

一个他心心念念，却求而不得的女人。

而她，不过是那个女人的替身，一个让他厌恶至极的替身。

这些年，她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却还是没能走进他的心里。

现在，娘家倒了，她更是成了他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一阵冷风吹来，茅清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出了书房。

失魂落魄的她没有走几步，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让她一阵眩晕。

身边的丫鬟告诉她，华妃娘娘来了。

茅清韵心中一惊，连忙挣扎着要起身。

“王妃，您身子虚弱，还是躺着吧。”丫鬟劝道。

“不行，华妃娘娘来了，我怎能失了礼数？”

茅清韵强撑着身体，在丫鬟的搀扶下，简单梳洗了一番，便来到了正堂。

刚踏进门，她便看到华妃端坐在上首，一身华服，雍容华贵，宛如一尊高高在上的女神。

她身旁站着一位年轻女子，身着一袭粉色衣裙，容貌娇美，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哟，这是怎么了？病成这样？”

华妃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但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

“来人，还不快扶王妃坐下！”

茅清韵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落座。

华妃挥了挥手，示意屋内的下人都退下。

“本宫听说丞府府出了事，心里实在放心不下，便来看看你。”

茅清韵微微欠身，声音虚弱：

“多谢母妃关心。”

华妃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悲悯：

“唉，你这孩子，真是命苦。好端端的，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事儿呢？”

茅清韵低下头，眼眶泛红。

几个妹妹的遭遇，像一把刀子一样，时刻剜着她的心。

“其实，本宫心里也不好受。”华妃话锋一转，“可这事儿，咱们也做不了主啊。”

她看了茅清韵一眼，继续说道：

“你说，这偌大的王府，总得有个当家主母吧？”

茅清韵心中一紧，隐隐猜到了华妃的来意。

“你现在这情况……”华妃摇了摇头，似乎很是无奈，“要不，你主动跟皇上请辞吧？”

茅清韵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

“母妃，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

华妃冷笑一声，

“你父亲获罪，几个妹妹也……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坐这王妃的位置吗？”

茅清韵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全身。

她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指节泛白。

华妃看着她，继续说道：

“本宫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为了王爷，为了王府，你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她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

“当然，本宫也不会亏待你。只要你主动请辞，本宫就做主，让你做个侧妃。这样，你既能保全自己，也能给王爷一个交代。”

侧妃？

茅清韵只觉得一阵可笑。

她堂堂正妃，竟然要被贬为侧妃？

这简直是天大的羞辱！

“母妃，儿媳与王爷是圣上赐婚，若要废黜，还请母妃和王爷向皇上请旨。”

茅清韵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华妃。

“放肆！”

华妃猛地一拍桌子，怒声呵斥道：

“茅清韵，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丞相千金吗？你现在不过是个罪臣之女，能给你个侧妃的位置，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她指着茅清韵的鼻子，厉声说道：

“你若是不识抬举，就别怪本宫不客气！到时候，别说侧妃，就是让你做个通房丫鬟，也是抬举你！”

茅清韵冷笑一声，毫不畏惧地看着华妃。

“母妃，您别忘了，我朝律法，出嫁闺女免受娘家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