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王府温存!血袍换香暖!

穿过奉天殿森严的朱红宫门,将那场裹挟着雷霆之怒、最终化作别扭温茶的风暴彻底隔绝在身后。朱樉一步踏出!

浓烈的晨曦正从天际最深处挣脱束缚,如同熔化的金水泼洒在整座辉煌的宫禁之上。汉白玉御阶折射着清冷又壮丽的光芒,延伸向巍峨连绵的龙楼凤阁。

朱樉却只对着宫门侧候着的王府侍卫首领宝福一挥手:“王府。”

两个字,简单明了。

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言语。宝福轰然应诺,早已备好的神骏黑马牵来。朱樉翻身上鞍,动作依旧利落悍然,然而在那身沾染暗红血污的明黄金蟒蟠龙袍包裹下,这一身血火气度仿佛被晨曦悄然软化了几分锋芒。他微微侧首,目光掠过身后紧闭的奉天殿,又迅速收回,策马扬鞭,踏碎晨光铺就的归途。

马蹄声在清冷的晨风中踏出稳健的节拍。

当秦王府那熟悉的、朱漆铜钉的巍峨大门映入眼帘时,长史王进福带着一众侍从早已在门外黑压压跪倒一片。人人脸上带着心有余悸的惶恐,眼神却在触及朱樉一身血迹斑驳的蟒袍时,瞬间转化为难以抑制的敬畏与激动!秦王殿下!他回来了!扛过了帝王的雷霆之怒!

朱樉翻身下马,落地无声,将缰绳抛给侍从。他大步流星踏上府内整洁的青石板路,眼神径直锁定府邸深处——那座枕波阁。

枕波阁最顶层的暖阁内。

光线被深色的锦缎帘帷过滤了大半,只余下几束朦胧光束懒懒地斜照进来,在精雕细琢的花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暖意融融,沉水香在紫铜炉内无声吐纳,织起一道慵懒香郁的屏障。

厚重的苏绣锦被之下,观音奴陷在枕山衾海般的柔软深处,宛如被精心安放在丝绒匣中的玉人。青丝如墨,铺散在鸦青色的玉枕上,几缕发丝沾着湿气贴在她光洁的额角鬓边。那张清丽绝伦的脸庞尚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苍白,颧骨处依稀可见一丝微弱的粉晕,如同初春枝头最浅淡的那抹花信。眼睫浓密如蝶翼,安静地垂覆着,在眼睑下方投下两道温柔的弧影。呼吸声悠长均匀,带着沉睡的安宁。那份刻骨的惊惶与透支后的剧痛,此刻终于被安稳的暖意与深深的疲惫包裹,沉入了黑甜乡的最深处。

朱樉高大的身影停在内室精致的月洞门前。

他脚步放得极轻,几乎踏雪无痕。

身上的明黄金蟒蟠龙袍已然不见,只余一身质地柔软的玄色常服,袖口与衣领处绣着低调的银灰色回字纹。长途奔袭的霜风已被梳洗消融,脸上仅余一丝无法彻底抹去的、深嵌眉宇间的风霜疲惫。浓黑如墨的眼底,最后翻涌的凌厉与煞气被一种近乎沉静的暖意取代,如同冰封的寒潭初迎春阳。

他无声地走到榻边那张铺着软垫的紫檀木官帽椅前坐下。身形沉落,宽厚的背脊倚靠着坚实的椅背。

没有言语。没有触碰暖榻上熟睡的人。

他只是沉默地坐着。

目光沉静如水,如同无声流淌的光线,落在锦被之下那抹恬静的睡颜之上。从她微微起伏的胸口,到沉静闭合的眼睫,再到小巧挺直的鼻梁,最后定格在那两片略失血色却线条柔润优美的唇瓣上。

这份静谧,比千军万马尽退、烽火狼烟散尽后的战场,更让人心安。

时间如同凝固的蜜糖,在暖阁里无声流淌。沉水香的芬芳混合着女子身上淡淡的、如同幽兰初绽的体息,丝丝缕缕钻入他的鼻腔,渗入四肢百骸的每一寸疲惫。那绷得太久的、仿佛熔炼了精钢打造的心弦,在这份足以催眠的安宁中,也一点点松懈了下来,难以抵抗的倦怠如同温暖的潮汐,悄然上涌。

也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轻得如同春蚕噬叶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随即是长史王进福刻意压得极低的、带着万般恭敬又难掩欣喜的轻唤:“殿下?”

朱樉眼皮微抬,眼神瞬间恢复清醒锐利。他微微侧身,抬手示意门外的人小声。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张沉睡的脸上。

王进福轻手轻脚推门进来,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狂喜,声音细小如蚊蚋:“殿下,陛下刚刚差梁公公来过了!”

“嗯。”朱樉只从鼻腔里淡淡挤出一个音,目光未曾从暖榻移开分毫,仿佛那是什么举世无双的稀世奇珍。

“梁公公带了两样东西,说……说是奉皇爷的口谕,务必要奴才转呈给殿下!”王进福的声音几乎带着颤抖,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上一个小巧的紫檀描金提盒。盒盖揭开一角,浓郁的参味混合着名贵药材独特的辛涩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躺在红绒布底上的,赫然是两支根须虬结、形态苍劲、须长及尺、皮纹清晰如同寿字缠身的极品高丽野山老参!药香之醇厚,甚至盖过了暖阁的熏香!旁边还卧着一支通体赤红如火、油润欲滴、触手温泽的灵芝!

“陛下说……”王进福咽了口唾沫,声音激动到发飘,“高丽进贡最好的老参,刚到的两对,一分为二,给太子补身子,这对儿……让王爷留着,给……给王妃娘娘补补虚!”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皇爷震怒摔桌没过去半个时辰,竟立刻差人送这等续命的神药给王妃?!

朱樉闻言,唇角无声地向上牵起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掠过一道洞悉人心的锐芒,随即化作一丝淡淡的暖意。

王进福又捧上另一个稍大的、由内府特制保温食盒盛着的青花瓷瓮。

“还有这个……”他小声道,揭开一点瓮盖,里面是清澈见底、却因长时间煨炖而显出醇浓金黄油光的老火汤羹。里面沉浮着几块酥烂如泥的肉类,皮脂尽化,胶质溶入汤中,香气厚重沉郁却不带丝毫腥腻!“陛下说……‘那臭小子跑了一路,骨头缝里都是寒气!让他把这坛御膳房煨了一宿的青蟹响螺乳鸽汤喝了!省得回头冻病了,又在老子面前哼哼唧唧!告诉他!这汤!是给他驱晦气!不是给他喝的!’”

王进福复述着“老子”和“臭小子”这等市井俚语时,脸皮都抽搐了一下,努力模仿着当时梁大伴转述时那微妙的表情。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笑声突然从暖榻上响起!打断了王进福的复述!

朱樉目光锐利如电,瞬间转向!

却见锦被下,一直沉睡的观音奴不知何时竟睁开了眼睛!那双冰湖般的蓝瞳,此刻盛满了水漾的清光!唇角微扬,压着浓得化不开的笑意,如同春日消融后的第一缕最澄澈的阳光!她显然是听到了最后那句“驱晦气不是给他喝的”的妙语,连耳根都微微泛红,颊侧的粉晕更深了些许,衬着那双含笑的眼,美得如同天池初绽的雪莲!

朱樉眼底那最后一丝疲惫也瞬间烟消云散,眸中金焰微亮。他并未言语,只是起身,走到暖榻边缘。高大的身躯微微倾下,带着暖意的影子,轻柔笼罩住那片小小的天地。

他并未去碰那食盒里香气扑鼻的汤羹,也未曾去看那宝光湛然的千年老参。

他的目光只专注地锁在观音奴脸上。一只手伸出,指腹带着暖意,极其自然地拂开她额角一缕微湿的、沾在肌肤上的调皮发丝。动作温柔,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