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兽的银蹄在冰原上疯狂奔踏,溅起的冰碴混着鲜血在空中凝成暗红冰晶。沈书玥紧勒缰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兽鞍上的银铃早已被追兵击碎,只剩下半截断裂的铃舌在剧烈摇晃。身后传来雷暴张狂的大笑,双锏击出的紫电一次次擦过兽尾,在雪地上犁出冒着青烟的焦痕。
柳悠允伏在兽侧,玉笛上的藤蔓早已枯萎。她强撑着最后一丝灵力,在身后布下层层冰障,却被吴帅的追魂鞭轻易击碎。“不行了...“她咳出一口黑血,视线开始模糊,“林野,带沈姑娘走...“
“我说过,谁都不许死!“林野怒吼着挥出剑谱,符文化作的金色剑影与冰刃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但他的灵力也如风中残烛,每一次挥剑都伴随着经脉撕裂般的剧痛。踏雪兽突然发出一声悲怆的嘶鸣,吴帅的冰刃精准刺入它的后腿,巨兽庞大的身躯重重栽倒,将三人甩出数十丈远。
柳悠允摔落在布满碎石的雪地上,剧痛让她几乎昏厥。朦胧间,她看见林野挣扎着爬向自己,而沈书玥正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前方密林深处,八根盘龙石柱刺破云层,斑驳的青苔下隐约露出古老的符文,祭坛中央凹陷的血池里,干涸的血迹泛着诡异的幽光。
“太古血灵坛!“沈书玥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千机匣自动弹开所有机关,锋利的弩箭对准祭坛,“这是上古邪修用来屠戮宗门的禁术,需要以修士的精魂为引,献祭者会被炼化成血煞之力...“
话音未落,追兵已如潮水般包围上来。雷暴的双锏直指林野咽喉,吴帅的追魂鞭缠住沈书玥的脚踝,将她拖向自己。柳悠允拼尽最后力气吹奏玉笛,却只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书玥突然挣脱束缚,冲向祭坛。她颈间的暗红印记与祭坛符文同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血色锁链从地面窜出,瞬间缠住她的四肢。“住手!“林野挥剑劈向锁链,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回,嘴角溢出鲜血。
“还记得魔尊遗笺上的话吗?“沈书玥泪流满面,声音却异常坚定,“命运的齿轮一旦转动,就无人能阻止...“她转头看向柳悠允,眼中满是不舍,“照顾好他...“
祭坛开始剧烈震颤,符文化作的血蟒盘绕而上,将沈书玥缓缓拖入中央的血池。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血色光柱直冲云霄,方圆百里的天地灵气疯狂涌入祭坛。追兵们惊恐地想要逃离,却被血光凝成的巨手死死抓住。
林野和柳悠允被气浪掀飞,在雪地上翻滚数十丈。等他们艰难爬起时,只见沈书玥的身影在血光中渐渐透明,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天地。祭坛上空,溯光镜的虚影短暂浮现,镜中倒映着少女最后的笑容,以及她唇间无声说出的那句话快跑
风停了,雪住了,只留下空荡荡的祭坛和满地狼藉。林野颤抖着捡起沈书玥遗落的半块千机匣,上面还沾着她的鲜血。柳悠允走到他身边,握住他冰凉的手。远处,万宝商会的主使在血色漩涡中若隐若现,鎏金面具下传来森然的笑声,仿佛在宣告这场战斗远未结束。
风雪骤停的瞬间,祭坛凝结的血痂突然渗出细流,在符文沟壑间蜿蜒成泪滴的形状。林野的剑谱无力垂落,符文字迹在沈书玥消散的刹那褪成灰烬,就像她短暂相伴的生命,绚烂却仓促。柳悠允攥着半截千机匣,金属边缘还留着少女体温的余温,可指腹摩挲时,只触到冰冷的机械纹路。
踏雪兽的呜咽声从远处传来,断铃滚落在血泊中央,发出空寂的回响。这声响惊醒了凝固的时间,林野忽然想起几小时前,沈书玥正是用这个铃铛引开追兵,她转身时发梢扬起的弧度,此刻却成了记忆里最锋利的碎片。柳悠允的玉笛藤蔓簌簌掉落,那些曾与千机匣机关共鸣的翠绿,终究没能抵过血色祭坛的吞噬。
“原来有些人,遇见就是为了告别。“柳悠允的声音被风雪撕碎,她望着祭坛上空漂浮的光点,那些即将融入星轨的微光里,依稀映着沈书玥献祭前最后的口型——“快跑“。林野弯腰拾起一片银铃残片,镜面里倒映着两个陌生又疲惫的身影,他们与沈书玥的交集不过短短数时辰,却在生死交织间,见证了比岁月更沉重的信任。
枯枝上的乌鸦突然振翅,漆黑羽翼割裂凝滞的空气。它俯冲掠过祭坛时,尾羽扫落凝结的冰晶,碎成万千星芒。柳悠允望着渐渐被暮色吞噬的雪原,终于明白有些羁绊从来无关时间长短——当沈书玥毫不犹豫踏上祭坛的瞬间,那个总爱调试千机匣机关的少女,早已将生命中最炽热的光,永远烙进了他们的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