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斯兰希灵大学

善良学不好黑魔法。

黑魔法每本书籍里,都写了这麽一句话。

葳尔曾经是个富家千金,她的父亲有着像熊一样的体重,不过160公分的身高。

「所以呢?」是他的口头禅。

当葳尔试图与他交谈时,不是这三个字就是乾脆不回应。

他最会将葳尔的心血批评的一无是处。

像是她合唱团落选时说:「谁叫你要去,我们家没那个基因啦。」

她穿上新买的公主裙,指着她大笑说:「妳穿那什麽东西。」

或是她遇到黑心老闆不给钱时,冷淡道:「你跟我讲有什麽用,你要去跟你老闆讲啊。」

好似上个月和颜悦色接过葳尔薪水的不是同一人。

至于葳尔的母亲,在小时候的记忆里,葳尔父亲最常叫她母亲“喂”

然后是母亲起伏不定的情绪、大吼大叫、摔东西,被骂到麻木的日子里,葳尔每天的问题是

—为什麽妈妈摔坏的东西她要帮忙收拾。

这种生活一直到葳尔14岁,因为交通意外成为孤儿后,她才获得解脱。

「我想去天使孤儿院。」葳尔这样跟政府派来的人族要求。

「你是人族,为什麽要去天使孤儿院,在那里会交不到朋友喔。」

看,人族就是这样,明明是怕葳尔增加他的业务量,还包装成是葳尔的原因。

自私自利。

葳尔心想,但葳尔知道自己也一样。

她的日记本写满诅咒父母的话,“去死”两个字她写在房间裏的每个角落,甚至连浴室牆壁上都有,被父母发现时总会被暴打一顿,只是他们不知道,有时她写的是自己。

「一家三口没一个好东西。」那个人族跟同事抱怨:「这孩子ㄧ看就容易学坏,还想选孤儿院,也不怕想想人家愿不愿意收。」

「好了你小声点…」

后来他们说了什麽葳尔没听清,她突然想到,父亲死了那书房里的东西就是她的了。

等政府的人一走,葳尔立刻动手把梯子搬进书房。

她双手握住厚重的窗帘,用力一拉——

刷!

窗帘像舞台帷幕般猛然展开,一整面牆壁赫然现身。

从地板直达天花板,层层叠叠的书架伫立在眼前,足足有数十层之高,密密麻麻摆满黑魔法书籍,有些书甚至因为挤不下,只能横躺在别的书上,彷佛随时会滑落。

「哇──」

葳尔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眼睛亮得像要发光。

「好多…」

她站在书架前,像个小孩第一次走进游乐园,心里既震撼又雀跃。

对葳尔来说,黑魔法学起来很简单,魔法书的魔法阵为了教学便利性,他们会飘在空中360度无死角旋转,还能要求他们放大或缩小,就怕读者学不会。

葳尔随意瞄了一下大标题—《晕眩魔法阵》

「嗯,看懂了。」

接着,她扫了眼下方三个段落的详细解说,连标点符号都还没看完一句,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跳过好了。」

旁边贴心附了个註释小框,但字小得像蚂蚁排队。她看了几秒:

「字太小了,跳过。」

黑魔法书可能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读者,顿了好几秒才缓缓升起魔法阵,可能是担心她看不懂,魔法阵这次特别大,几乎要顶到天花板。

「缩小。」

魔法阵没反应。

「缩小一点啦!」

还是不动。

「拜託你缩小。」

终于,魔法阵慢吞吞地缩了下来。葳尔比了比大小,确认刚好后,对着它点点头。

「好,你别动喔。」

下一瞬间,她猛地张嘴,乾脆俐落地——一口吞了下去。

她摸摸肚子觉得没什麽异样,又继续她的“学习”。

葳尔以前不是这样的。

从前,她只能偷偷摸摸熘进书房看书。那里不属于她,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有一次差点被逮个正着,情急之下,她竟把自己做的笔记——吞了下去。

原本只是想毁尸灭迹,没想到回到房间后,她居然能把笔记上的内容完整地複述出来,甚至运用得比平时更熟练。

那时她才惊觉原来自己的天赋也能这样用。

就像吃东西一样。

只要吞进嘴里,就是她的。

那些被她吞下的魔法阵,不需要画图、不需要念冗长的咒语,只要在脑海中构想一遍,再轻轻抬手,魔法就会如她所愿地发动。

但——囫囵吞枣的学习,怎麽可能比得上真正的融会贯通?

她在护卫队服役满一年时,终于嚐到了苦果。

她的魔法总是快,却不稳定,知识够多,却深度不足。

若不是她能触碰灵魂,早就被淘汰出局了。

「早知道就好好学习。」

葳尔看了眼手上斯兰希灵大学的入学通知书,深深叹了一口气。

从皇宫离开后,葳尔回了趟家,跟她的小床告别。

晚上六点整,斯兰希灵大学的报到时间,准时开始。

斯兰希灵大学紧邻举世闻名的活森林—光雾森林。

这座活森林很有个性,每季会变成自己喜欢的生态气候,上季是极地这次是热带雨林,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因为充沛的魔力,森林里的动植物不仅能沟通,还能学一些初阶魔法。

因此每次开学,学校就会从光雾森林里挑几个动植物,担任入学义交的工作。

「我先走啦。」葳尔给肯辛亚留了言,看着入学通知书化成一朵巨大的银白色花苞,葳尔主动靠近,待它绽放,让它吃掉她。

斯兰希灵大学五分钟就到了。

花花选了个空旷的地方,扭了扭花茎,很顺畅的把她吐出来:「这里排队喔。」

葳尔身上沾了花香,整个人小小的,像个小花精灵,花花心都要融化了。

「左边有洗手间,右边是服务台,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喔。」

葳尔乖巧点头,光雾森林与世无争,网路讯号也差,他们才不管舆论跟家世背景,合眼缘的学生就多照顾,不合的就放着不管。

「阿—」

一隻金刚鹦鹉飞到葳尔附近的树枝上,啼了一声,然后冷不防来了句:「呕。」

下一秒。

希礼被吐了出来。

虽然全身湿透、还带着一身鸟口水的光泽感,但依旧神色从容,淡定的替自己掐了个清洁咒,一阵光芒闪过,口水瞬间蒸发,他整个人焕然一新——头发服贴,领子挺立,举止依旧彬彬有礼,彷彿刚才那一幕根本没发生过。

「乌西里亚大人。」希礼朝她打招呼。

「叫我葳尔吧。」还得跟这三个屁孩相处一阵子,早点培养感情早省事。

希礼愣了一下,原以为她会报復回来,没想到这就放过他们了。

「那请也称呼我的名字,之前让你误会很抱歉。」

他们三人实力不凡,所接的任务难度丝毫不逊于皇家护卫队,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路征战下来,不仅战绩亮眼,也累积了不少好名声。

相比之下,葳尔的角色就显得特殊许多。她多数时间都在鬼族之中担任卧底,身处阴影、举止受限,无法公开立功,也很难与其他人建立起真正的信任。

葳尔与其他三人之间有猜疑排斥也很正常。

「没事,我能理解。」

屁孩嘛,发疯耍蠢都很正常。

「葳尔。」一道清冷的嗓音从旁传来。

克罗森王子一身华贵军服,肩线挺拔,衣角镶着精緻的金边。银白色的长发束在脑后,整洁优雅;金色的眼眸比阳光还闪耀,左耳还佩着一枚烈阳形状的耳饰,耀眼得几乎晃眼。

葳尔扫了他一眼,淡淡吐出三个字:「电灯泡。」

尊贵的王子愣了一下,脸上浮现一瞬茫然,像还没完全消化这意义深远的评语。

葳尔故意补刀:「你今天的穿搭主题是电灯泡吗?」

「不是!」

克罗森的脸瞬间涨红,看起来几乎要被她气疯,金色眼睛瞪得大大的,彷彿无法接受自己会被拿来跟照明工具做比较。

「太亮了吗……」他低声喃喃,语气里多了一点委屈。

葳尔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才是她记忆里,小时候会跟她抢饼乾的克罗森嘛!

他平常端着王子样,一副封心锁爱的,葳尔早看不顺眼了,这傢伙是话少可不是冷淡啊

「刚才叫我有事吗?」站了一会儿,她想找个地方休息。

克罗森没好气的把太阳徽章递给她:「小队徽章,联络用。」

上面加了不少隐藏魔法,能藏声音也能藏气息,比保险箱还隐秘的队内通讯器。

「谢了。」葳尔接过心想,修改一下以后当卧底可以用。

一条蟒蛇缓慢滑行到他们中间:「呕。」

没吐出来。

大蛇使劲,白眼都翻了出来,感觉内脏都要被他吐出来了:「呕…呕呕呕呕呕..咳!」

欧泊特滚到地上,全身七彩像中了毒,希礼叹了口气,讲疗癒咒砸在他身上,克罗森躲的远远,看他样子,是嫌丢脸。

「这熊孩子一直乱动,我受不了,毒了他一点点。」蟒蛇说完转头就走,世界不变的真理:大家都讨厌闹腾的孩子。

葳尔对熊孩子也没多少好感,她现在只想去宿舍躺着。

等欧泊特醒来,报到时间也快截止,葳尔直接道:「那我们去报到吧。」

学校规定同队的必须一起报到登记,否则示为违规,宿舍等级依小队能力分配,不出意外,他们能分最顶级的古堡。

报到处后方,一名矮人正坐在魔法电脑后面,头也不抬地说道:「你们住藤蔓区的城堡,第二层跟顶楼,你们要哪个?」

「顶楼。」葳尔不假思索地回应,她向来喜欢远离人群的安静。

矮人递给他们一人一串钥匙:「一人一间,再见。」

话一落下,钥匙发出黑色光芒,上面刻了传送阵,ㄧ经触发,直接送他们到宿舍。

三道光芒瞬间闪过,几乎一眨眼,学生就被送离。

矮人眯起眼,慢悠悠地收起电脑,自言自语道:「这届新生实力不错啊……」

他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语气中多了一丝隐忧。

「……但愿这次,不会出什麽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