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里的故事都是真的。只有三件事我说了谎:
一、我告诉儿子跑车是暂时的;
二、我跟苏岚说加微信是为了写书;
三、我骗自己说,听电台只是因为失眠。
我叫陈默,48岁,曾经是个驾校老板,现在是个网约车司机。三年前,我以为自己会一辈子坐在办公室里,数着学员的学费,算着教练车的损耗,偶尔应付一下交通局的检查。但一场变故,让驾校的账本彻底归零。我卖了场地,结了工资,最后连自己的房、车都抵押了出去。
离婚后,儿子跟了前妻,但抚养权归我。每天清晨六点半,我准时出现在前妻家楼下,接儿子上学;下午五点半,又雷打不动地停在校门口等他放学。这是我一天中最踏实的时刻——看着儿子钻进车里,书包往座位上一扔,跟我抱怨数学老师又拖堂了。
其他时间,我开着那辆二手新能源车,在城市里来回穿梭。深夜收车后,我总是一个人坐在车里,让电波里的声音填满车厢。就是在这样的夜里,我遇见了苏岚。确切地说,是她的声音。她主持一档叫《时光点唱机》的深夜音乐节目,在夜晚七点到九点,用老歌和故事温暖这座城市失眠的人。
开网约车这一年,我见过太多故事。有凌晨三点的醉酒老板,有赶高铁的年轻情侣,有抱着骨灰盒的老人,也有偷偷抹泪的中年女人。车厢是个奇怪的地方——它既私密又公开,乘客可以在这里崩溃、沉默、撒谎,甚至忏悔,反正二十分钟后,大家各自下车,再也不见。
但电波里的苏岚不一样。她的声音每晚准时出现,像老朋友一样说着“今天的最后一首歌“。后来我鼓起勇气发了第一条互动信息到节目里,点了一首《山丘》。没想到她真的播了,还说“这首歌送给深夜还在路上的陈师傅“。
我们就这样相识于电波,后来渐渐熟悉之后加了微信后,她会在节目结束后发来一句“今天又播了你喜欢的歌“,我会在等单时拍下城市的黄昏给她。有时晚上接儿子前,还能收到她发来的“路上小心“。我们聊音乐,聊各自的孩子,聊生活里那些细小的疲惫与温柔。这些对话像一剂缓慢生效的药,不知不觉治愈着我。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重新学会了呼吸。
这不是一本虚构的小说,而是一本关于真实人生的记录。每一个乘客,每一段对话,每一次沉默,都是这座城市最真实的切片。当然,为了保护隐私,我改了一些细节。但那些情绪、那些选择、那些荒诞和无奈,都是真的。
唯一让我犹豫的,是我和苏岚的故事。因为有些事,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所以这本书,算是我的坦白。对乘客,对儿子,对那个每晚在电波里说晚安的声音,也对我自己。
——陈默
2025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