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期而遇的午餐

“就是这里！“白锦曦在一家古色古香的餐厅门前停下，银柄手杖轻点地面，“苏州老字号，我爷爷从小吃到大的。“

陆明远抬头看了看招牌——“松鹤楼“，烫金匾额下是两盏大红灯笼，确实透着老字号的气派。他上前一步为白锦曦拉开雕花木门，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菜香与隐约的评弹声。

“有预约吗？“穿着旗袍的领班微笑着迎上来，目光在白锦曦的手杖上停留了一瞬。

“没有，两位。“白锦曦说，随即补充，“麻烦安排安静点的位置。“

领班领着他们穿过热闹的大堂，来到一个靠窗的角落。这里既能欣赏到庭院里的假山流水，又避开了主要客流，确实安静宜人。陆明远暗自赞叹白锦曦的细心——作为公众人物，她肯定习惯了这样的安排。

“怎么样？“白锦曦坐下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这环境还不错吧？“

“很好。“陆明远环顾四周，窗外的竹影映在木格窗上，随风轻轻摇曳，“像是穿越回了旧时光。“

这个词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果然，白锦曦的眉毛微微挑起，嘴角浮现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穿越？你信这个？“

陆明远正斟酌着回答，服务员适时地递上菜单，解了他的围。白锦曦接过菜单，熟练地点了几道招牌菜：“松鼠桂鱼、清炒虾仁、响油鳝糊...再来个莼菜银鱼羹。“

“不要甜食？“陆明远下意识问道，随即想起她爷爷的血糖问题。

白锦曦摇摇头，银马尾在脑后轻晃：“我不嗜甜。不过...“她狡黠地眨眨眼，“如果你想吃，可以点一份桂花糖藕，我尝一小口就好。“

陆明远心头一暖。她还记得他喜欢甜食？这个细节在前世绝不可能出现——那个白锦曦从不在意他的喜好。

“那就...“他刚要回应，一个熟悉的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哟，这不是白大小姐吗？“

白锦曦猛地抬头，表情瞬间凝固：“沈...沈律师？“

陆明远转身，看到一位穿着利落西装套裙的女性站在他们桌旁，齐肩黑发，眉眼如刀——正是昨天才见过的沈墨。此刻的她与办公室里的严肃形象截然不同，嘴角挂着促狭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真巧啊。“沈墨晃了晃手中的文件袋，“刚结束一个客户会议，正准备回所里...没想到撞见我们白大小姐的'朋友约会'？“

“不是约会！“白锦曦的耳根瞬间红了，“就是...普通朋友吃个饭。“

“嗯～“沈墨拖长音调，目光扫过桌上的两副餐具，又扫过陆明远明显精心打理过的发型，“普通朋友～“

陆明远站起身，礼貌地伸出手：“沈律师，又见面了。“

“陆同学记性不错嘛。“沈墨与他握手，力道大得不像女性，“昨天一面之缘就记住我了？“

“沈律师气场强大，很难忘记。“陆明远滴水不漏地回答，同时注意到沈墨眼中闪过一丝探究的光芒。

白锦曦看看沈墨，又看看陆明远，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们认识？“

“昨天刚见过。“沈墨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下，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陆同学来找我咨询...知识产权问题，对吧？“

陆明远点头，暗自庆幸沈墨没提具体内容。白锦曦则一脸狐疑：“知识产权？你什么时候...“

“家父公司的一些业务。“陆明远轻描淡写地带过，随即转移话题，“沈律师要不要一起用餐？我们可以加菜。“

“好啊。“沈墨答应得干脆利落，完全无视白锦曦瞪大的眼睛，“正好我饿了。“

服务员添上餐具和茶水，沈墨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所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来着？网友？“

白锦曦刚喝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你爷爷告诉我的。“沈墨耸耸肩，“老人家可喜欢跟我聊天了。“

陆明远敏锐地注意到，沈墨说这话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传递某种信息。作为同样知道“穿越“秘密的人，沈墨显然在试探什么。

“六年网友，最近才见面。“沈墨总结道，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标准的网恋奔现剧情啊。“

“不是网恋！“白锦曦再次抗议，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餐巾，“就是...聊得来的网友。“

“聊到凌晨三点的那种'普通网友'？“沈墨挑眉，显然是引用了昨天陆明远说过的话。

陆明远轻咳一声，耳根发热。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会被沈墨记得这么清楚，更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被拿出来调侃。

好在第一道菜——清炒虾仁及时上桌，暂时转移了话题。晶莹剔透的虾仁配上翠绿的青豆，色香俱佳。沈墨毫不客气地先夹了一筷子：“嗯，火候不错。“

“沈律师经常来这吃饭？“陆明远问道，试图掌控话题走向。

“偶尔。“沈墨边吃边说，“主要是陪客户。白大小姐才是这里的常客，对吧？“

白锦曦点点头，给陆明远夹了一只虾仁：“尝尝，他们家的虾是现捞的太湖白虾，特别鲜甜。“

这个自然而亲密的动作让沈墨的眉毛高高扬起。陆明远道谢后尝了一口，确实鲜美异常：“比我在家做的好吃多了。“

“你还会做饭？“沈墨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略懂一二。“陆明远谦虚地说，没提凌晨五点特训的事。

“何止略懂。“白锦曦突然插话，眼睛亮晶晶的，“他昨天做的松饼和煎蛋超级好吃！比我家厨师做的还棒！“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因为沈墨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精彩：“哦～昨天还亲自下厨了？进展比我想象的快嘛～“

“不是你想的那样！“白锦曦急得直摆手，“就是...就是...“

“就是朋友之间普通的家常便饭。“陆明远及时救场，“白小姐行动不便，我就帮忙做了顿饭。“

沈墨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明显一个字都不信。她转向白锦曦：“复查结果怎么样？“

“医生说再休养一周就能训练了。“白锦曦如蒙大赦，赶紧顺着话题往下说。

“那正好。“沈墨从文件袋里抽出一份资料，“跨国知识产权案的材料我整理好了，你有空看看。对方律师下周到苏州，我们要提前准备。“

白锦曦接过文件，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他们坚持说'银月'的歌抄袭？“

陆明远手中的筷子顿了一下。“银月“？那个和白锦曦极为相似的神秘歌手？他看向白锦曦，却发现她正紧张地盯着沈墨，眼神中带着明显的警告。

沈墨似乎也意识到说漏了嘴，迅速转移话题：“总之不是什么大问题。话说陆同学对苏帮菜很有研究？刚才点评得很专业啊。“

陆明远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但决定暂时配合：“家父喜欢烹饪，从小耳濡目染。“

“是吗？“沈墨眼睛微眯，“那你觉得'银月'的歌怎么样？“

这个突兀的问题像一把小刀，精准地插入对话缝隙。陆明远瞬间明白了沈墨的意图——她是在试探他是否知道“银月“与白锦曦的关系。

“很有特色。“他谨慎地回答，“特别是那首《起风了》，编曲很特别。“

白锦曦的手指突然攥紧了餐巾，指节发白。沈墨则意味深长地看了陆明远一眼，似乎在评估他的回答。

松鼠桂鱼上桌了，金黄酥脆的鱼身上浇着红亮的酱汁，造型栩栩如生。沈墨趁机换了话题：“这道菜可是考验厨师功力的，你们知道最地道的做法要...“

接下来的午餐在相对轻松的氛围中进行。沈墨不愧是律师，谈话技巧高超，既能引导话题，又不会让任何人感到被冷落。她聊法律界的趣事，聊苏州的老字号，甚至聊到最近热播的电视剧，但陆明远能感觉到，她的每个话题都暗含试探。

“对了，“吃到甜点时，沈墨突然问陆明远，“你相信平行宇宙吗？“

陆明远差点被桂花糖藕呛到——这问题太熟悉了，正是昨天白锦曦问他的！

“沈律师也对这个感兴趣？“他尽量平静地反问。

“职业习惯。“沈墨耸耸肩，“律师要考虑所有可能性，包括最不可思议的那种。“

白锦曦突然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等她走远，沈墨的表情立刻变了，从八卦的闺蜜切换回精明的律师：“陆明远，我们直说吧。你对锦曦是认真的吗？“

陆明远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她很特别。“沈墨压低声音，“不是普通女孩那种特别。如果你只是玩玩...“

“我是认真的。“陆明远打断她，声音低沉但坚定，“六年了，你觉得我像是在玩吗？“

沈墨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有意思。你知道吗，锦曦今早给我发消息，问第一次约会该穿什么。“

陆明远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这么说的？“

“原话是'和朋友吃饭该穿什么'。“沈墨做了个引号的手势，“但你知道，女人说'朋友'的时候...“

白锦曦回来了，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她疑惑地看着突然沉默的餐桌：“怎么了？我错过什么了吗？“

“没什么。“沈墨笑眯眯地说，“就是聊了聊平行宇宙的可能性。比如，在另一个世界，你可能是个不会射箭的大小姐，而陆同学是个物理学家。“

白锦曦的表情瞬间凝固。陆明远则心头一震——沈墨这段话明显意有所指，她在用只有穿越者才懂的暗号试探！

“荒谬。“白锦曦勉强笑道，“我怎么可能不会射箭？“

“谁知道呢？“沈墨耸耸肩，看了看手表，“哎呀，我得回所里了。你们慢慢吃，账记我名下。“

“不用了，“陆明远站起身，“我来付。“

“下次吧。“沈墨意味深长地说，“反正...我们还会见面的。“

她冲白锦曦眨眨眼，拎起公文包潇洒离去，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她一直这样吗？“陆明远试探地问，“我是说...这么...“

“八卦？烦人？讨嫌？“白锦曦一连用了三个贬义词，但语气中却没有真正的恼怒，“是啊，从大学就这样了。不过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陆明远点点头，心中却在思考沈墨最后那段话的深意。她显然知道些什么，而且似乎在暗中帮助他和白锦曦...为什么？

“别管她了。“白锦曦舀了一勺糖藕，“尝尝这个，苏州最好的桂花糖藕。“

陆明远顺从地尝了一口，甜蜜的滋味在舌尖绽放。他看着对面小口吃甜食的白锦曦，阳光透过窗格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银色的睫毛在眼下形成小小的扇形阴影。

这一刻如此美好，却又如此虚幻。两个穿越者，一个重生者，在这家老字号的餐厅里，上演着一出谁也不知道结局的戏码。

而沈墨，那个看似八卦的律师，或许才是这出戏最关键的幕后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