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松间山路

也许男生间的熟络就是这么简单,从这天之后,吕贵和林颖差不多就是形影不离,天气越来越热,吕贵也开始等到下完晚自习,和林颖一起去浴室洗冷水澡,学校的冷水是免费供应的,他们用的又是很便宜的香皂,水质比较硬,涂了香皂之后很难冲干净,所以一般都是在仔细搓开之后,冲个几桶凉水。

这里说明一下,免得大家误会,南方寄宿学校的浴室,一般就是寝室两头的水房,比较宽敞,得有个60平的样子,一般有两排高一点的水龙头,下面有用水泥铺的半人高的水泥台,供学生洗衣服用,后面接两排低一点的水龙头,供学生打完热水后加凉水用,洗澡一般就在这个房间的空地上,基本属于无遮无挡,对面的女生宿舍视力好一点的同学可以说对这里一览无余,所以大家在洗澡的时候,都是穿着内裤的。就这样,下午放学后的那一段大家集中洗澡的时间,女生宿舍也像说好了一样,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

期中考试过了两三周的一天晚上,吕贵和林颖正在水房彼此检查香皂沫冲洗干净没有,突然听见啊的一声惨叫,凄厉无比,出于好奇,他们赶紧冲到水房窗户边上,同时在这里洗衣服的同学也都围了过来,外面月光很亮,看的清清楚楚,他们看见围墙边上有一个同学躺着,一动不动,几个老师拿着手电驱散宿舍楼里此刻正扎堆看热闹的同学,于是他们猜测着是某个同学摔伤了,收拾东西回寝室准备睡觉了。前脚刚回宿舍,紧接着班主任就来查寝了,清点人数,并带来一个消息说,那个同学高年级的,晚上爬围墙去上网,一脚踩空摔死了。

班主任走后,吕贵的室友,也是他同桌,在宿舍里面兴致勃勃的讲起鬼故事,他说,这种年纪一下子就摔死了,怨气可重了,肯定得在学校闹。寝室里的其他室友,也接起来话茬,不知道吕贵是听怕了,还是由于室友们越聊越兴奋,没有睡觉的意思,吵到他了,他走出宿舍来到林颖的寝室,林颖的床位就在进门的第一个上铺,他们寝室也在聊刚刚发生的事,吕贵一推门,他们一时间不知道是班主任还是教导主任,立马噤声,装起睡来,吕贵索性就模仿起教导主任的公鸭嗓,说了句不要睡觉了是不是。寝室里立马传来了问候声,吕贵笑着,爬上了林颖的床,林颖刚刚还在假寐,看到吕贵上来,靠墙缩了一下身子,问他,你干嘛。吕贵说,他们在寝室聊鬼,我一个人害怕。其他室友说,我们也在聊鬼哦。吕贵说,一个人睡怕,两个人睡就不怕了。

其余人继续聊着,他靠着林颖睡下,林颖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劣质香皂打多了,闻起来香极了。床还是太小,宽只有1.2米左右,纵使吕贵已经瘦的令肥胖人士发指了,林颖也得贴着墙睡。吕贵试探着,钻进林颖怀里,睡着的林颖,双臂环抱着他,没多久,吕贵就在劣质香皂的香味和林颖均匀的呼吸声中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林颖的爷爷,吕贵的妈妈都没有离开,在这座山的某一处山坳,有一个小镇,镇上什么都有,临街有一个超市,吕贵的妈妈在经营忙碌着,超市后面有很多依山而成的梯田,林颖的爷爷牵着一头黄牛,肩上扛着犁,似乎刚刚整完田地回来。

第二天,班上的女生就瓜心大发,她们围着在看小说的林颖问,听说你抱着吕贵睡。林颖说,大姐们,我睡上铺,昨天刚摔死一个,如果我不搂着他点,晚上一个翻身把他挤下去了,再摔死一个,你们怕不怕。那帮女的自然说他狡辩,一哄而散的去了。吕贵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家父继母的长期被村里人尬黑已经让他对风言风语免疫。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对林颖讲述了自己的梦,但是隐去了林颖爷爷的情节,毕竟他从来没有见过林颖的爷爷,他一边扒拉林颖的炒面,一边看着林颖,越讲越起劲,林颖索性把炒面推给他,拿起他的那碗毫无食欲的饭吃起来。

吃了两口,似乎是噎了一下,林颖说,五一你不要帮家里做事的话,你来我家,坐小巴到哪里哪里,我带你去山里找找,你梦里的出现的地方。吕贵说,那找到了岂不是回不来了。林颖说,回不来了就回不来了呗,留在那里也比在这里吃这种东西好吧。

吕贵跟吕希扬说,五一节学校要补课,不能看店了,还收拾了整整一书包的零食,连饮料的没舍得放一瓶。吕希扬问他,你这是去补课还是去逃荒啊,吕贵说,都有,在学校哪天肚子不饿。继母听到这话终于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她这个继子,终于知道肚子饿了,于是去村里住的高的人家,买了一只山羊,这种山羊通体漆黑,不带一点白毛,放养为主,饲养为辅,虽然膻了一点,但是她有自信,以她的手艺做出来好吃极了。吕希扬虽然对这种不确定事件,妻子就花大钱买羊比较反感,但是转念一下,这一切也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于是麻利的把羊杀了。

这次终于不负她的期望和厨艺,吕贵每天羊肉、大米饭以及羊肉汤里的粉条,都是两海碗两海碗的吃,一时之间,继母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继子长期以来都是吃一杯饭,这个一杯饭就是大一点的酒杯那么多的米饭。一时之间,她不知道继子是长身体的时候到了,还是说继子吃太久学校的粗糙食物吃出对比来了感觉家里的饭好吃了,还是说被学校那个摔死的脏东西上身了。但是说一千道一万,她还是很高兴继子终于能吃了。

继子的懂事,其实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进吕家的时候,吕家还没有洗衣机,她要抽空洗家里人的衣服,现在即使吕家有洗衣机了,衣服不多的情况下,她也坚持手洗衣服。但是从她进门开始,继子就没有让她洗过自己的内裤和袜子。这种懂事似乎也是一种消除不了的隔阂。也正是如此,她从来没有说教过继子,她的这个继子虽然没有人教他,但是他懂的一点也不比大人少。

而此刻,她的继子,这个已经有自己丈夫七八分模样的少年,吕希扬的儿子,他的心里正在盘算着,这一个义正辞严的偷懒的五一假期,要如何度过了。不管计划怎么做,都有可能出变化,所以为了杜绝最基本的一种变化,自己绝不能在假期到来前病倒。导致不能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