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从乌云后露出,月光洒在大地上,随着银辉一道道向下倾泻,小荷和小莲两人跪倒在地上,呜呜的发不出声音,楚府夫人被吊死在梧桐树上,脸色苍白,脖子上青紫的勒痕触目惊心,那一双眼睛直直的瞪着,充满不甘.......
第二天天亮了,楚府夫人的尸体笔直地躺在正堂棺材里,楚云深哭的泣不成声,楚云浅麻木地站在正堂里,一滴眼泪也掉不出来了,楚老爷坐在正堂椅子上,痛心地捶着胸口,不敢看向躺在棺材里的夫人。这时,楚云浅发现母亲的手里好像紧紧攥着什么东西,楚云浅缓缓的走向棺木,慢慢扳开了母亲的手,母亲手里是一支极其漂亮的玉簪,顶端雕了一只云雀立在青玉敲出的山茶上,簪子尾部又缀着一只小巧的玉兰铃,轻轻摇晃起来,声音悦耳清脆,小荷哭着走向前来,“这只簪子本来是昨天晚上夫人要拿去给二小姐的,说是要送给二小姐的成年礼,可谁料到…谁料到…”说着,小荷又哭了起来。楚玉浅拿着簪子,轻轻戴到了妹妹的头上,楚云浅紧紧的抱着妹妹,“别怕,姐姐在呢,我一定会查出真相,替娘亲报仇的!”复仇的欲望在楚云浅眼中闪烁着。楚云深趴在姐姐怀中,哭的都要昏厥过去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的成年礼上,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娘亲。
楚家虽有钱却无权,楚云擎在这场危机中敏说地嗅到了皇权的气息,皇帝老了,急需一个接班人,皇子们想要争权就需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而培养势力是需要花大量钱财的。皇家的人一旦介入,诺大的家业很快便会土崩瓦解。楚云擎对夫人徐清的爱不亚于任何人,可现在,他没时间悲伤了,他必须安排好两个女儿的后路。
在楚老爷的安排下,楚夫人的灵体甚至没有在家中待到三日,便草草下葬了,为了压制楚府内部的恐慌,不影响楚云浅不久后的大婚和楚云深的后路安排,楚老爷甚至命令任何人不得将楚夫人的死讯透露于外。梧桐树下,楚云浅让小荷将那夜守夜的小厮叫来,小厮在楚云浅面前颤颤巍巍的跪下,“我问你那天晚上为什么正院里没有一个人?!”“那,那天是二小姐的成人礼,老爷特命府里下人早作歇息,到了戌时也只有我这一个守夜人。”见楚云浅冷眼不说话,小厮将脑袋在地上撞的框框直响,“大小姐,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求大小姐饶命啊!”楚清抬眸“你说那天晚上正院里只有你一个人守夜?”“大小姐,二小姐成人礼在酉时就已经结束,正院里的人便开始陆续离开,我戌时开始掌灯守夜,那时院子里确实已经没有一个人了。”楚云浅皱眉,“小荷,你说的夫人是什么时候开始离开正堂的去找小妹的?”“回大小姐,是酉时。”“那天酉时是谁值班?”“大小姐,是沐雪。”楚云浅语气焦急生气起来“沐雪人呢?!”“昨天庆礼结束后,沐雪便说要回家一趟,现在应该已经出城了。”
沐雪是当年楚夫人捡回来的丫头,那年冬天,风雪异常的大,楚云浅和楚云深听着外面的风雪声在马车里靠着母亲酣睡,楚夫人听到外面有一个男人怒吼的声音伴随着一个女孩微弱的哭声,楚夫人叫停了马车,掀开帘子看见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壮汉正踢打着一个衣着单薄,满面污渍的孩子,嘴里努吼着“也不看看这是哪?!卖柴卖到贾府来了,找死吗?!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小贱骨头!”雪地里四散着那些比她腿都粗的柴,她的头发被那莽夫拽下一把把,扔在雪地上,她的脸上都是污血,身体蜷缩在雪地里打颤,那莽夫见他还没死,顺手从雪地上抄起一根柴,就要朝她脑袋上砸下去,这时,楚夫人叫了声“住手”,轿子旁边的婢女闻声给了那壮汉一锭银子“贾府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丫头的柴我们夫人买了”那壮汉一见轿子便知道这是楚府的人,轿帘中的女人声音沉稳而威严,除了楚府那唯一的一位夫人他也难想到是谁了,毕竟金丝楠木做的轿顶,精雕而成轿身,珠帘玉缀的桥帘可不是哪个府都有的,壮汉掂着手里的银元,脸上讨好般笑着:“是,是,楚夫人的话,下人哪敢不从呀?”说着便狠狠瞪了那孩子一眼,“今天算是你走八辈子福运了,能被楚夫人撞上。”楚夫人本想让丫鬟给她点银子便回家去,可那孩子却偏偏将银元丢掉并跪在地上哀求“求求夫人,收下我吧,我自幼便没了娘,家中只有一个整日酗酒的爹,我每次赚不到钱回去,我爹就会打我,求求夫人,收留我吧!我什么都会!!”楚夫人掀开帘子看了看怀里酣睡的二女,又看了看跪在风雪里的女孩,沉默半刻,“来,你上来。”马车又继续向楚府驶去,马车里,楚夫人看向这个自从进了马车便蜷缩在角落里的女孩,头发乱糟糟的,血渍与泥渍粘在衣服上、头发上、脸上,十根手指溃烂不堪,血和脓混合在伤口处,她脚上连双草鞋都没有,时不时地用满是泥巴的指甲抓挠红肿的脚趾。楚夫人心疼地问“丫头,你有名字吗?”小女孩胆怯地摇了摇头,"从今以后,你就是楚府的人了,就叫沐雪。”这些年来,沐雪虽是府里的普通丫鬟,可楚夫人从来不让她做些粗活,可以说,她的地位几乎可以与沐夫人的贴身丫鬟相较。可这次,楚夫人遇害,沐雪却在当天赶回了家,不禁让楚云浅起了疑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早饭过后,楚云浅便听到门外响起了一阵官兵的吵闹声,原来管家在海关进货时被指控偷运私盐,楚老爷当即被抓走审问,楚府毕竟不是皇亲贵族,也无权势,只要有足够的理由,官员们搜个楚府抓个人还是很简单的,楚云深看着官兵们抓走父亲,闯入家门,一箱一箱地搬着爹娘这些年攒下的钱财,急得跺脚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时,有个官兵拿着一串雪白的珍珠手串戴在手上,又从腰包里拿出一对雪花玉镯在阳光下观赏,楚云深一眼看出那是娘的首饰,该死的“贼人”,连我娘的嫁妆都敢抢,楚云深本就因为母亲遇害心痛不堪,这群"盗贼”还要将母亲留在这世上不多的物品夺去,楚云深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用力摆脱小莲,冲上前去,抢夺母亲的遗物,那个官兵见有人敢上来抢夺自己到手的财物,抬起手就准备给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姐一耳光,让他见识见识官场的险恶,可自己还没打到人,自己脸上便火辣辣的痛,定睛一看,原来是这楚府的大小姐,柳眉粉黛,出水芙蓉,可真是撩人心弦,这小兵嘿嘿笑着就向楚云浅扑去,却被楚云浅身后的下人一脚踹开,“什么东西?!事情还未查清,便想对楚府二位小姐动手!借你十个脑袋也不够用的!”
小兵吃了亏,便跌跌撞撞爬起来向长官报道,还不忘添句“大人,您是没见着那楚家二位小姐,长得可真是水灵!您不是早对家里那位厌烦了吗,眼下楚府没落,正是您将这二位美人收房的好时机啊!”长官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笑着拍了拍小兵的头,"你小子,倒懂事。”小兵一脸谄媚“就是希望大人您可以将那两个美人身后的丫鬟赏赐给小人。”几名官兵上前按住那名下人便开始拳打脚踢,小兵一脸得意地踩在他脸上,"你刚才不是很得意吗?怎么现在瘪了吧唧的!”那长官伸手就要搂楚云浅,却被楚云浅一掌拍开,他的脸因为生气胀成红色,活像田里熟烂了的蕃茄,“一个落魄的小姐也敢反抗,来人,扒光她们的衣服!”楚云浅挡在妹妹身前,“你敢?!我乃是皇上亲赐于时将军的未婚妻,你敢对我动手吗?!对我不敬就是对时将军不敬,侮辱楚府便是侮辱将军府”听到这话,那名长官脸色更难看了,给了那名小兵一脚后,便闷闷地撤了兵。楚云浅回头抱住了还在颤抖的妹妹,让小莲去稳住府里其他的下人,让小荷去检查的府里损失。楚老爷不在的这段日子,楚云浅一个人稳住了府里的局势,她身边除了小荷外,多了一个得力干将--官兵闹府那日挺身而出的下人苏皖。
到了圣上亲定的大婚日期,官府只能放了楚老爷,楚老爷被关五日,回府时一条腿已经断了,被抓去时穿着的衣裳现在散发出一股腥臭味,几个官兵拖着楚老爷丢在楚府门口就撤了,楚云浅急忙命几名下人小心将楚老爷抬回房内,并命人请来名医江培,小荷在身后焦急地提醒,“小姐,您快来梳妆打扮吧,将军府的迎新队伍马上就要到了,千万不要耽误了!”楚云浅叹了口气,眼下将军府是万万得罪不了的,担忧地看了一眼疼痛在床的父亲,转身又看向强颜欢笑的楚云深“姐姐,你在将军府一定要万事小心,云深会变得强大,以后一定将姐姐从将军府救出,再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
铜镜前,乌黑的长发缓缓散落,镶金的檀木梳轻轻梳整云鬓,玉钗金步摇,梨花轻带雨,描上花钿,涂上粉黛,耳上的玉坠晶莹剔透,御赐的金丝嫁衣红绸绣美,金线昳丽,袖尾一对蝴蝶粉翅轻扑,栩栩如生。楚云浅看向镜中的自己,面容粉俏,皮肤白暂,挑了点朱砂口脂,点在唇上,微微抿了抿唇,云深看着绝色的姐姐,不舍地将盖头为姐姐盖上。
楚府外,将军时安一袭红衣,出尘俊逸,大红彩绸的轿帏上浮金的喜字格外刺眼,周围的乐声刺激着楚云浅,母丧不到半月,家中又遭横祸,现在的楚府冷冷清清,一片萧瑟,想起不久前云深成人礼时的门庭若市,可真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