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寒潭血玉

暮春的苍澜山笼罩在如烟细雨中,苏寒攥着染血的玉简,跌跌撞撞地滚入后山寒潭。右肩伤口还在渗血,方才那记碎骨掌的剧痛仍在神经末梢跳窜——三天前,他被内门弟子陈昊设计,在药田误食蚀灵草,灵脉寸断;今日又被堵在杂役房痛打,若非怀中玉简突然发烫震飞众人,此刻早已横尸柴房。

“外门杂役也敢觊觎《引灵决》?不过是个被挖了灵根的废物!”陈昊的冷笑混着雨水在耳边回荡。苏寒咬碎舌尖逼自己清醒,指尖抚过玉简裂痕,忽然有冰凉的液体渗入掌心——潭底凸起的青石缝中,竟嵌着一枚血色玉简,中央刻着古朴的“太虚”二字。玉简表面布满蛛网状裂纹,却在触碰的瞬间渗出缕缕血丝,如活物般缠上他的指尖。

潭水突然翻涌,血色玉简化作流光没入他眉心。苏寒眼前炸开刺目金光,无数玄奥符文如星河倒灌般涌入识海,与此同时,丹田处沉寂三年的灵脉传来酥麻暖意,竟有缕缕灵气顺着经脉游走。他浑身颤抖着跌坐水中,任由细雨冲刷额角冷汗,只觉识海深处有座青铜仙府虚影缓缓浮现,府门刻着“太虚”二字,门缝里透出灵植破土的清芳,隐约可见府内悬浮着九座玉台,分别刻着“金、木、水、火、土、风、雷、冰、空”九道法则纹路。

“这是...引灵决?不,比宗门功法强百倍!”苏寒喉间溢出低哑的惊叹。玉简中“太虚引灵决”自行运转,竟将雨水中的天地灵气凝成细针,刺破他闭塞的灵窍。更惊人的是,随着功法运转,他掌心悄然浮现出一枚淡金色印记,形如玉简碎片,印记所过之处,破损的灵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断裂处竟缠绕着丝丝金线,如同被天道重新编织。

“杂役苏寒,竟敢私闯禁地!”

暴喝声惊破雨幕。苏寒抬头,只见陈昊带着两名外门弟子踏水而来。为首的陈昊身着月白劲装,腰间玉佩泛着幽蓝光芒——正是三天前夺走他灵根的罪证“噬灵佩”。那玉佩本是他用五年杂役俸禄换来的碎玉残片,却被陈昊以一株下品灵草骗走,如今竟成了对方用来羞辱他的工具。

“杀了他,反正只是个废人。”陈昊抛着玉佩冷笑,指尖凝聚青芒。苏寒下意识运转新功法,潭水突然在他脚下凝结成冰,竟将三人震退丈许。两名弟子惊呼着稳住身形,目光落在苏寒胸前——那里本该因灵脉断裂而凹陷的位置,此刻竟有微光流转,如同有星辰在皮肉下蛰伏。

“你...你的灵脉!”陈昊瞳孔骤缩。苏寒这才发现,方才运转功法时,掌心竟吸附了潭底一枚赤色玉简碎片,碎片上“封”字灵光流转,而他断裂的灵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隐隐有金线缠绕。更奇妙的是,他能清晰感知到周围灵气的流动轨迹,就像有人在他眼前展开了一幅灵气地图,每一缕风、每一滴雨都蕴含着可被捕捉的能量。

“陈昊,今日我便讨回公道。”苏寒握紧碎玉,灵气顺着“太虚引灵决”汇聚指尖,竟在掌心凝成一朵幽蓝火苗——这是只有筑基修士才能施展的“焚心炎”!他明明还只是练气三层,为何能调动如此精纯的灵气?

陈昊脸色骤变,刚要捏碎传讯符,苏寒指尖火苗已破空而至,精准点燃他袖中《引灵决》残卷。纸页燃烧的轻响中,苏寒闻见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混杂着雨水的腥甜,竟让他想起母亲临终前怀中的药香——那时他只有八岁,母亲浑身是血地将他推入密道,掌心的碎玉上还沾着温热的血。

“你、你是妖怪!”两名弟子掉头就跑。陈昊踉跄后退,腰间噬灵佩突然发出刺耳尖啸,却见苏寒手中血色玉简碎片与玉佩共鸣,竟将他体内灵气如抽丝剥茧般扯出,反哺苏寒丹田。苏寒只觉一股热流涌入四肢百骸,识海中的仙府虚影突然震动,第一座刻着“木”字的玉台泛起微光,潭边三株百年朱果竟无风自动,化作绿光没入仙府。

“这是...噬灵术的逆施?”陈昊惊恐欲绝,“你怎么会上古禁术!”

苏寒不答,任由灵气在经脉中奔腾。当第三道火苗舔上陈昊咽喉时,他终于看清对方眼底的恐惧——就像三年前,他被按在药田里剜去灵根时,倒映在陈昊瞳孔里的自己。那时陈昊也是这样笑着,用噬灵佩划破他的手腕,看着他的灵根化作光点被玉佩吸收,而周围的杂役弟子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滚。”苏寒甩袖撤去法术,陈昊连滚带爬消失在雨幕中。他瘫坐在潭边,指尖抚过胸前突然浮现的胎记——那是一枚血色玉简形状的印记,边缘与母亲留下的碎玉纹路吻合。苏寒摸出贴身藏着的碎玉,那是一块不足拇指大小的赤色玉片,上面刻着半枚符文,此刻竟与识海中浮现的《封神宝图》残页产生共鸣,宝图上隐约可见“封仙台”“天道轮盘”等字迹。

山风掠过寒潭,吹开他破烂的衣领。苏寒低头看着掌心残留的灵气,忽然听见仙府内传来细碎的破土声。他闭上眼睛,任由神识探入那方小世界,只见方才吸入的朱果已在“木”属性玉台旁长成参天巨树,果实上的纹路从两道增至三道,散发着令人垂涎的果香。更奇妙的是,玉台下方有一行小字缓缓浮现:“太虚仙府,凡物入内,时光流速百倍。”

暮色渐沉,苏寒握紧玉简,任由灵气在体内循环三十六周天。当第一颗星辰跃上夜空时,他站起身,湿衣下隐约可见金线勾勒的灵脉走向——那是“太虚引灵决”重塑肉身的征兆。他望向远处苍澜宗高耸的“问心阁”,阁顶云层翻涌,一道天雷正劈开沉沉暮色,仿佛上天在为他的重生发出警示。

“陈昊,苍澜宗...还有那所谓的天道。”他喃喃自语,雨珠落在碎玉上,映出问心阁匾额上剥落的金漆,“从今日起,我苏寒的命,由我自己来改。”

潭水倒映着他坚毅的脸,血色玉简碎片在掌心发烫。远处传来宗门晚钟,惊起一群夜鸦。苏寒拂去衣上泥污,大步走向暮色中的山林,身后寒潭水面缓缓浮现出一行古篆:“天道如狱,我自为舟。”

行至山腰,他忽然驻足。透过雨幕,可见山脚下的杂役房亮起昏黄油灯,那是他住了三年的地方,墙角还堆着他每日清晨要清扫的落叶。但此刻,他能清晰感知到那些落叶中蕴含的木属性灵气,就像感知自己的手指般清晰。苏寒伸出手掌,一片黄叶竟违背常理地逆风向他飞来,停在掌心化作一枚灵纹。

“这是...法则感悟?”他挑眉。根据《苍澜志》记载,只有化神期修士才能初步感悟法则,而他不过刚重塑灵脉,竟能引动木之法则?苏寒意识到,太虚引灵决绝非普通功法,它似乎能直接沟通天地本源,让修炼者以近乎作弊的方式理解法则。

指尖灵纹消散时,苏寒注意到袖口渗出的血迹滴落在地,竟在泥水中勾勒出与玉简相同的“太虚”二字。他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遗言:“寒儿,若有一日你看见血色玉简,便去问心阁第三层找《沧澜秘典》...”当时他不懂,此刻却有预感,那本秘典或许藏着解开一切谜团的钥匙。

雨越下越大,苏寒将碎玉和玉简碎片收入怀中,转身朝问心阁方向走去。他知道,陈昊的传讯符很快会引来执法堂弟子,但此刻的他,体内灵气如江河奔涌,识海中的仙府虚影已能看清第二座玉台的轮廓——那是刻着“火”字的法则台,正隐隐与他掌心的焚心炎共鸣。

当苏寒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时,寒潭深处突然升起一道血色光柱,光柱中浮现出残缺的古阵纹路。远在千里之外的某座废墟中,一尊布满裂痕的仙帝雕像睁开眼睛,眼瞳中映出苏寒胸前的玉简胎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终于等到了...太虚的继承者。”沙哑的声音穿透时空,“天道轮盘的齿轮,该转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