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张氏两个夫妻听王建国如此说，气势不由得又足了三分。

怎么说也是他们爷爷的亲兄弟，不向着他们这些孩子还能向着外人？

“老三爷德高望重，咱村里谁不服？你要是不敢去就明说，改日备上八八的桌给我们道歉。”

河南农村方言里管吃席叫吃桌。

八八的桌就是八热八凉八碗八甜。

热菜凉菜各八种，除此之外还要八个扣碗，八道糕点。

其中各个地方做法不一，但相同的是，这种席面极少见到。

一般二十四道菜就算顶好的了。

“你就想吧。”

王建国心中忍耐，见老三爷是一定要见，面子也一定要给。

老三爷在村里威望颇高，解决他们之间的事算不上什么问题。

所以王建国为了达成目的，咋让这两夫妻不低头才是他该考虑的。

得继续闹下去。

几个人这一通闹腾，天已经蒙蒙亮。

路上张氏两口子还在叫嚣，王建国充耳不闻。

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农村大都起的比较早，许多人都被张氏的叫骂声惊醒，见天光微亮，索性起床看看热闹。

所以一行人到达最南面的村头时，队伍不知道壮大了几分。

乌乌泱泱，七嘴八舌。

张氏好比游鱼入水，嘴巴自在的紧，秃噜的那叫一个痛快。

小王庄姓氏大多姓张，小部分李，剩下则是几户为一家的其他姓氏。

王姓也是其他姓氏之一，不过要比他们好上一些，六户左右。

所以人群中多是张李两姓子弟，一个姓王的都没有。

言谈之中，也大多是张姓子弟在自由发挥，声势颇壮。

“嫂子你别急，咱去找三爷给咱评理！”

王建国心中忍耐。

叫开了门，张三爷披了件外套。

年龄六七十岁上下，跟张宝民父亲差不多。

按理说他们一家人不应该差这么大的岁数，这又不得不提一嘴农村的一些闲话。

比如谁家婆婆跟儿媳妇一块儿坐月子之类的。

张三爷与张宝民的父亲正是类似的状况，两人前后差不多时间出生。

张三爷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也不说话，只是点上一袋烟。

烟锅里那点烟丝也就够他抽上两三口的。

烟雾在沉寂空气里弥漫，他不开口，便没一个人说话，就连人来疯的张氏都老老实实站着。

众人耐心等他装好第二锅烟并点燃。

“呼——”

张三爷吐出一口烟雾。

“说说吧，咋回事。”

张三爷发话之后，屋里瞬间响起一窝蜂。

“咚咚。”

房间里再次沉寂，只因张三爷磕了磕烟锅。

“一个一个说。”

张氏听了之后，声音都带上哭腔。

“三爷，你得给俺做主啊。”

“那王老独不是人，半夜听我家墙根，偷看我洗澡，被发现后他还死不承认，还要打人嘞！”

王建国攥紧拳头。

张三爷被她嚎的直揉太阳穴，张氏见状赶忙收声。

“你说。”

张三爷指了指王建国。

“他两口子偷我东西，被我发现之后死不承认，还泼我脏水。”

“哦，偷了什么？”

“我地里的灌溉钢管。”

王建国这样一说，人声又开始沸腾。

张氏抢着开口：“谁拿你家东西了，你个龟孙胡咧咧。”

后面便是一些帮腔的同姓子弟。

“张嫂子能偷你东西？”

“是啊，你地里啥时候铺的管？根本都是没听说过的事。”

王建国被骂的生气，只好暂时忍耐。

他一个人可说不过十来张嘴，心中暗骂白痴。

摆明了就是仗着人多欺负他。

“咚咚咚。”

房间的声音慢慢落下。

张三爷听完王建国的话，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其他人都出去。”

待其他人都离开屋子，张三爷才看向张宝民。

久久没有说话。

张宝民在张三爷的目光下，脖子缩的像个鹌鹑。

“宝民啊，你觉得这事儿应该怎么解决？”

张三爷没有质问张宝民，反而向他询问。

张宝民哪里能想到会问自己，所以一时之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哪里知道怎么收场？他是被情绪给架上来了。

这正是张三爷的聪明之处，先是让其他人出去，给张宝民留够了坦白的空间。

接着又询问对方怎么解决。

若真像张氏说的那样，张宝民这会儿指定跳脚。

张三爷心中了然，看向张宝民的眼，明显暗淡了。

家大了，总会出几个这样的东西。

此时他希望这个自家后辈能想个完美的借口，这样他才从中调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说说吧，咋回事？”

此时张宝民对三爷敬畏有余，却少了几分亲近。

明明是一家人，自家媳妇说了话他不信，不光不去骂王建国，还在王建国说完话之后来质问他。

以前瞧着三爷断事威风，可真落在自己身上，他当真是有苦难言。

张三爷见张宝民不说话，转头问王建国。

“东西呢？”

“一部分在他家三轮车上，还有一部分在地里。”

王建国强压火气如实回答。

“去个人上地里守着，别让人弄走了。”

张三爷朝外头喊一句，立即有几个年轻人接了差。

此情此景，王建国也是心里不甘心。

这三爷威望太足，自己怕是真搞不动事儿。

也就是这时，外面响起几道咋咋呼呼的声音。

王建国的弟弟和几个堂兄弟来了。

是有人给他们报了信儿，除了他的几个兄弟，还有几个问事的。

问事在是土话，也可以有管事、代表之类的称呼。

这种人一般是在某个姓氏中小有威望，或者某个圈子里选出的代表。

张三爷正是其中一个，不过与其他人的区别是，他在村子里的威望真的很足。

一般村里有什么大事小情，都会请上这几个人一块谈一谈。

当然这次几个问事儿的前来，并不是要抢张三爷风头，而是充当门面来了。

毕竟大事小情不能缺了他们，事后一般都能美美喝上一顿谢酒。

王建国的几个兄弟被问事儿的几人拦下。

外面再次回归平静。

王建国听到兄弟的声音别提多亲切了，最起码此时他不是孤军奋战了，人也不由得挺直腰杆。

察觉他的改变，张三爷朝他看了一眼。

“建国，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王建国一听就知道机会来了。

“好办，东西给我，再赔些钱找人修。”

“最后再送上一条多宝鱼赔礼道歉。”

王建国故意往多宝鱼身上引，暗暗打定主意，语气看似平静，实则拳头都要攥出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