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周年纪念日的坠落

21:07——简昭在坠落。

三十层楼的高度,足够她看清整座城市在视野里扭曲:霓虹化作腥红的血管,玻璃幕墙映出无数个下坠的自己。那些镜像突然闪烁,2016年的马尔代夫蜜月与2023年的医院走廊在反光中快速切换,像被撕碎的日历。当数到第23层时,所有镜像突然凝固,脖颈以███度扭转,嘴唇开合:

“这次别让他碰到婚纱照。“

七只乌鸦从破碎的窗口冲出,最瘦小那只将喙里的照片塞进她肋骨。**照片边缘烧焦处露出双重日期——手写的“2023.9.19“覆盖着印刷体“2016.9.12“,**蜷曲的焦痕恰好组成数字“7“,和温言实验室标本标签的笔迹一模一样。她闻到防腐剂混着茉莉香——这气味突然与记忆重叠:七年前车祸苏醒时的病房、婚礼前夜的失眠诊疗、现在温言的实验室。三种时空的味道精确吻合,像被设计好的程序。

“这次姿势对了,小七。“

这是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声音裹挟着蜂蜜般的温柔,却让她每个毛孔都渗出寒意。她想尖叫,但灌入喉咙的风先一步撕碎了声带。

在头颅撞击地面的瞬间,简昭突然想起今早温言替她系丝巾时,无名指上有一道新鲜的划痕。

“手术刀蹭的。“他当时笑着用嘴唇碰了碰那道伤痕。

黑暗吞噬视野的前一秒,简昭终于看清了楼顶边缘的那双皮鞋——意大利手工定制,鞋尖有她亲手绣的暗纹字母W。

那是她送给温言的周年礼物。

“砰!“

简昭猛地坐起身,后脑勺撞在床头板上。冷汗把真丝睡裙黏在脊背,像第二层皮肤般令人窒息。

简昭在坠落,这是她大脑唯一能处理的信息。风声在耳边呼啸,像无数把钝刀割开她的意识。三十层楼的高度,足够让她看清整个城市在眼前扭曲变形——霓虹灯变成流淌的颜料,玻璃幕墙折射出无数个正在下坠的自己,30...29...28...当数到23层时,23层的玻璃映出无数下坠的简昭,突然所有镜像同时转头——她们脖颈都以███度扭曲着,嘴唇开合说着同一句话:『这次别让他碰到婚纱照』,她突然看到7只乌鸦从破碎的窗口飞出,七只乌鸦突然收拢羽翼,化作一道黑影刺入她的胸口——没有痛感,只有冰冷,像手术刀划开皮肤前的酒精消毒。她低头看去,最瘦小的那只正将喙里的婚纱照塞进她的肋骨间,简昭闻到防腐剂混着茉莉香——和温言实验室的味道完全一致,烧焦的边缘蜷缩成数字‘7’的形状。。

“这次姿势对了,小七。“

这是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声音裹挟着蜂蜜般的温柔,却让她每个毛孔都渗出寒意。她想尖叫,但灌入喉咙的风先一步撕碎了声带。

在头颅撞击地面的瞬间,简昭突然想起今早温言替她系丝巾时,无名指上有一道新鲜的划痕。

“手术刀蹭的。“他当时笑着用嘴唇碰了碰那道伤痕。

黑暗吞噬视野的前一秒,简昭终于看清了楼顶边缘的那双皮鞋——意大利手工定制,鞋尖有她亲手绣的暗纹字母W。

那是她送给温言的周年礼物。

“砰!“

简昭猛地坐起身,后脑勺撞在床头板上。冷汗把真丝睡裙黏在脊背,像第二层皮肤般令人窒息。她颤抖着摸向脖颈,那里本该有防护栏钢管贯穿的伤口,此刻却只有脉搏在疯狂跳动。

“做噩梦了?“

温言的声音从身侧传来。简昭触电般转头,看见丈夫正支着肘看她,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在晨光中呈现出琥珀色的透明感。他伸手拨开黏在她额前的碎发,他瞳孔在晨光中收缩成1.2mm,是标准手术无影灯的适配孔径,触碰她额头的食指第二关节有0.3cm横向疤痕——那是神经外科医生持镊特有的职业茧,指尖温度恰好维持在36.5度——永远精准得像医疗器械。

电子钟显示:2023年9月12日,上午7:07。最后一个数字“7“突然闪烁消失,秒针逆跳七格,发出精密齿轮卡住的“咔“声。窗外,第七只乌鸦的翅膀凝固在振翅瞬间,羽翼间抖落的晨光悬停成水晶珠帘——直到简昭的睫毛颤动,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距离死亡还有167小时。

“做噩梦了?“温言的声音裹着雪松香氛飘来。他支肘侧卧,金丝眼镜的反光在简昭脸上切割出栅栏状的阴影。镜片后,他的瞳孔收缩成1.2毫米的完美圆孔——神经外科显微镜的标准工作孔径。当他伸手拨开她额前碎发时,食指第二关节的0.3厘米横向疤痕擦过她的太阳穴,那是持镊十年才会形成的职业茧。

“病理科主任竞聘是下午三点。“他捏了捏她冰凉的手指,铂金表带在腕间闪烁,“放心,你做的PPT我看过了,完美。“

简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确实参加了竞聘,但那是在——在她死亡前一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锁屏照片刺痛眼睛:她和温言在马尔代夫的合照,他搂着她的腰,海浪打湿她的小腿,一切都美好得令人作呕。

“我去做早餐。“温言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再睡会儿?你脸色很差。“

等脚步声消失在走廊,简昭发疯似的扑向梳妆台。镜子里的女人眼下挂着青黑,嘴唇因失血呈现淡粉色。她颤抖着掀开睡裙——腹部那道剖宫产疤痕不见了。

她根本没有生育过。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模糊的监控画面里,穿白大褂的女人正从医院顶楼坠落。拍摄时间显示是2023年9月19日21:07,配文只有三个字:【你死了】。

简昭的指甲陷入掌心。疼痛真实得不像梦境。她翻开通话记录,发现凌晨两点有个已接来电,备注是“唐糖“,通话时长4分33秒。可她完全不记得这通电话。

浴室传来水声。简昭赤脚踩过羊毛地毯,鬼使神差地推开温言的书房门。这个房间向来上锁,此刻却虚掩着。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条纹,像某种密码。

她的目光立刻被书桌第三个抽屉吸引——那里露出一截银色锁链。抽屉没锁,轻轻一拉就滑开了。黑色天鹅绒首饰盒内衬上粘着七根长发(三根棕黑,四根浅金),耳环卡槽边缘有暗红污渍。珍珠在光照下泛着粉晕,内部隐约可见蜂窝状结构——像被蛀空的蜂巢。“

这不是她的东西。

简昭的指尖擦过耳环内侧的刻痕——“1985.3.12”。突然,珍珠裂开一道细缝,半片干枯的婴儿指甲蜷缩其中。她猛地想起昨晚唐糖醉酒时的话:“有些东西……像指甲一样,剥落了就再也长不回来。”当时唐糖的眼神落在她的左耳上,仿佛那里有什么秘密。

‘找什么呢?’

温言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简昭手一抖,耳环掉回抽屉。当她的指尖擦过珍珠表面时,温言左手无名指的素圈银戒突然泛出冰蓝冷光,内侧刻的'7'字形凹槽闪过0.7秒暗红,像某种生物识别通过的信号。

转身时她撞上书桌角,疼痛顺着肋骨炸开。温言站在逆光里,端着早餐托盘的身影修长得像道裂缝。

‘我......’简昭的视线黏在他脚上。麂皮拖鞋,不是那双定制皮鞋。“

温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抽屉,突然笑了:“原来在这。“他取出耳环,“上周慈善拍卖会买的,本来想纪念日送你。“他捏着珍珠靠近,“要试试吗?“

他腕表的表盘内侧刻着**“Chronos-7 v2.1”,当秒针逆跳时,浮现一行小字:“梦境校准中”**。

简昭后退半步。“你最近很反常。”温言放下煎糊的鸡蛋——完美主义者从不犯这种错。

他忽然微笑:“知道为什么珍珠会流血吗?因为你在第七次轮回里……终于学会恐惧了。

“病理科送来个疑难病例。“温言突然说,“患者记忆出现大面积空白,但MRI显示脑部没有损伤。“他摘下眼镜擦拭,这是他说谎时的习惯动作,“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简昭的血液结冰。她看着温言把耳环戴在自己左耳上,冰凉的金属针穿透耳垂时,她分明听见他说:“可能是有人正在篡改她的记忆。“

楼下门铃突然响起。

“应该是快递。“温言吻了吻她戴耳环的那侧脸颊,“我去开。“

等脚步声远去,简昭立刻掏出手机拍下耳环。相册自动跳出相关照片——去年团建时的合影里,唐糖耳朵上晃着同样的珍珠耳环。而照片角落,温言的视线正落在唐糖耳畔。

她颤抖着点开唐糖的聊天窗口。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昨天凌晨:【别查了,你会死的】。

当她放大照片角落时,温言凝视唐糖耳畔的目光突然变得清晰——那不是情人间的注视,而是外科医生观察创口般的专注。唐糖左耳的珍珠耳环在像素放大后露出蹊跷:本该圆润的珠面浮现细密纹路,像被刻上去的微型电路图。

这枚耳环她见过。上周整理母亲遗物时,那个标着“2016.3.12“的铁盒里,就躺着同样纹路的珍珠,底下压着张字条:「第七次校准用载体」。

屏幕弹出《海马体纳米共生体实验日志》:项目代号:珍珠7号原理:通过疼痛刺激(阈值≥7级)促使海马体分泌Mnemosyne蛋白,形成生物晶体存储器(详见《神经工程学报》7卷7期第7页)最新进展:7号载体(SJZ-7)记忆匹配度达99.7%,需进行第7次疼痛校准...“进度条停在67%,屏幕上突然弹出缩略图——X光片上的颅骨内缘刻着微型字母『SJZ-7』,与简昭病历号相同。传输记录显示该文件每周三凌晨2点自动发送(正是她『梦游』的时间)。文件名是《第七标本操作手册》,缩略图显示表格标题:『7号载体第6次轮回监测指标(疼痛阈值:7级)』。

第一页PDF赫然是张女性侧颅X光片,颅骨内缘刻着微型字母——那是她的病历号。

传输进度跳到68%时,简昭听见温言的脚步声停在门外。她飞快关闭文件,转身时带倒了墨水瓶。蓝黑色液体在实木地板上蔓延,像条正在苏醒的毒蛇。

“小心。“温言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个狭长的快递盒。他灵活地避开墨水渍,仿佛早就预判了她的动作轨迹,“你的竞聘材料送来了。“

简昭盯着那个盒子。快递单上寄件人栏赫然印着“白镜心理诊所“——她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温言用手术刀般精准的动作拆开包装。盒子里是沓装订好的纸张,最上方写着《海马体记忆编辑技术临床应用报告》。他翻到第三页突然停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抽出底下另一份文件:“啊,装错了。“

但简昭已经看到了。那张被匆忙掩盖的纸上印着她的证件照,标题是《7号实验体第6次轮回观察日志》。

“怎么了?“温言顺着她僵直的视线低头,随即失笑,“这是精神科下周研讨会的案例。“他自然地揽住她的肩,“你手好凉。要不要请假休息?“

简昭盯着他白大褂领口。那里别着枚银色领针,针尖在阳光下泛着蓝光——和她梦里看到的坠楼者咽喉处的反光一模一样。

“我去换衣服。“她挣脱那个怀抱。走向衣帽间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温言此刻的表情一定像科学家观察培养皿里的细菌。

衣帽间的全身镜映出她苍白的脸。左耳的珍珠耳钉渗出蓝色液体,在锁骨上画出树枝状的痕迹。

这不是我的耳环。她颤抖着触碰珍珠,内侧刻着:“1985.3.12”——白镜医生的死亡日期。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的彩信:[图片]模糊的监控画面,穿白大褂的女人从顶楼坠落。

拍摄时间:2023年9月19日21:07文字:【你死了】

当她凑近查看时,镜面突然浮现一行水痕,像是有人在上方呼吸:

【别相信你的记忆】

字迹消失的瞬间,门外传来温言讲电话的声音:“对,标本状态不稳定......可能需要提前实施第七方案......“

简昭的视线落在衣柜深处。那里挂着她许久不用的通勤包,包带夹着张被遗忘的医院门禁卡。卡片背面用油性笔写着潦草的字迹:

【如果他问起3月12日,立刻去B2停尸房】

当温言的脚步声再次靠近时,简昭迅速把门禁卡塞进内衣。镜子里,珍珠耳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