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探险队上岸

“现在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岛了，”提提说，“看看后面那么大一片水域就知道了。还有，我看哪，爸爸的空白地图画错了。那个隆起的地方不是一个半岛，是另外一个小岛。”

“都是些很奇怪的岛，对吧？”罗杰说，“没有石头。”

“他们靠岸了。”布莱基特叫道。

约翰正划着船把爸爸妈妈送到岸边。他们准备上岸的地方靠近绿树掩映的河岸上的一个缺口，那里的水面上，露出了一堆什么东西。爸爸正在指着什么。约翰转头看了看，又划了一两下。巫师号停了下来。爸爸从约翰手里拿过一只桨，从船边探身出去，朝水底戳了几下，他是在看那里够不够硬，能不能站人。他下了船，踩进了水里。

“爸爸上岸了。”布莱基特说。

他们看到爸爸把小船又往岸边拖了拖。现在妈妈下船了，接着，约翰手里拿着锚也下了船。他们看到三个人都高高地抬起脚，落下去时又小心翼翼的，但还是溅起了一点水花。三个人一个跟着一个，仿佛走在一条狭窄的小路上似的，朝着堤坝走过去。他们现在已经到堤坝上了，身影在天空的映衬下显得非常醒目。他们在一排灌木丛和矮树前面停了下来。爸爸一会儿指指这边，一会儿指指那边。约翰使劲地踩踩这儿踩踩那儿，好像是在试地面的硬度。

“快，一等水手们，”苏珊说，“大家一起动手，把这些绳子解开。我们首先需要的，就是把这些防潮布从舱顶棚上解下来。”

“爸爸和妈妈离开了，”布莱基特说，“约翰这就回来了。不对，他不是要回来。他是在把桅杆和帆从巫师号上拿走。他把桅杆和帆扛到岸上去了。他差点儿摔倒。他就要摔倒了。他没摔倒……喂，我不能上岸去帮帮他吗？”

“等他回来你才能去。”苏珊说。

“为什么他要把桅杆和帆拿走呢？”罗杰说。

“当然是为了腾出地方，好运东西啊。”苏珊说。

很快，他们看到约翰回到了巫师号上。他坐在船舷上，在水里把靴子洗干净。然后，他将船朝妖精号划过来。

“先要防潮布，”他快到跟前时说，“你们得把防潮布拿下来。”

“已经准备好了。”苏珊说。

“干得好。你能把防潮布扔下来吗？”

“你们找到宿营的好地方了没有？”提提问道。

“那个地方棒极了，”约翰说，“不过把这些东西运上岸，又不沾上泥，可是个麻烦事呢。”

“你是不是该把手洗一下？”苏珊说。

“我已经洗过一次了。”约翰说，不过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就又伸到小船一侧的水里洗了洗。

“然后他可以洗洗脸。”罗杰说。

“闭嘴吧你，”约翰说，“你试试看就知道了。一到堤坝上就没事了，可是穿过盐滩岸的时候，泥巴溅得到处都是。”

“盐滩岸是什么？”提提问。

“爸爸是这么叫的……就是小河和堤坝之间类似沼泽的地方。爸爸说潮水涨得最高的时候，盐滩岸就在水面以下了。干得好，苏珊。稍等一下。好了，来吧……”

第一捆防潮布递到了小船里，接着是另一捆，然后又是一捆。

“我们不能也上岸来吗？”布莱基特问。

“苏珊最好上岸来，”约翰说，“帮着把东西运过去。你也可以来。”

“那辛巴达呢？”

“好吧。两位一等水手最好待在妖精号上，给我们递东西。我们可不想把泥带到船上去，所以还是不上船了。来，还可以放两包帐篷……下来吧，苏珊。”

苏珊跳到了小船里。

“下一个是布莱基特……”

“把辛巴达给我，”苏珊说，“你两只手都要用上。”

“我怎么都下不去。”布莱基特站在妖精号的甲板上，低头看着装得满满的小船说道。

“你可以的，”约翰说，“坐在船边上……最边上。现在，往下跳吧。”

布莱基特发现自己站在一堆防潮布上。

“我做到了。”她说。她的脸刚刚还很严肃，现在绽开了笑容。

“让一下，苏珊。”约翰说。巫师号开始第二次往岸边驶去。

路程并不长，不过这次船上装满了东西，所以停靠的地方比起上次来，离岸更要远些。

“水会没过布莱基特的靴子的。”苏珊说。

“我背着她走，”约翰说，“她得到我背上来。”

“辛巴达怎么办？”布莱基特问，“你能一次背我们两个吗？”

“我来抱辛巴达，”苏珊说，“你要牢牢抓住约翰，两只手都得用上。”

约翰把锚固定在岸上之后，走了回来，背对着小船站在水里。他把腰弯得很低，几乎都要坐在船舷上了。

“上来，布莱基特。”他说。

布莱基特站在横坐板上，向前落了下去，牢牢地抱住了约翰的脖子。约翰双手向后摸着，抓住了她的双腿。他直起身来，脖子给勒得透不过气来。

“别勒着他的脖子，布莱基特。”苏珊说。

约翰猛地一耸身，把布莱基特往上送了送，接着就朝岸边走去。他一脚陷进了一块软泥里，差点摔倒。另一只脚运气好些，找到了一块石头。他一步一步地蹒跚着走过盐滩岸，最后终于来到了更为坚实的地面。他放下背上的布莱基特，长出了一口气。

“你肯定吃了十倍分量的三明治。”他说。

苏珊抱着辛巴达跟在他们后面，也是深一脚浅一脚，一会儿向前滑一下，一会儿往后倒一下。随后，苏珊和约翰回到船那儿去拿东西，布莱基特和辛巴达爬上了堤坝。没过多久，船宝宝和小猫身边的东西就越堆越高了，而船长和大副继续一趟趟地蹒跚着穿过盐滩岸，尽可能快地背着东西在泥里跋涉。

与此同时，在妖精号上，两个一等水手也是一刻不停地忙碌着。他们吃力地把东西从舱里拖上来，堆到甲板上、舱顶上，做好运到岸上去的准备。很快，约翰回来运另一批货，然后又是一趟。

“我很肯定，全都运完了。”提提最后说。

“下面什么都没落下。”罗杰说。

“那就上船吧，”约翰说，“不过得坐稳了，不然水就从船舷进来了。”

妖精号已经空空荡荡了。最后的几个探险者也登上了小岛。最后那一船货有四个人搬运，多了两个人，所以他们很快就穿过盐滩岸，把东西运到了堤坝上。

堤坝的大部分都很窄，坝顶只有一条小道的宽度，不过他们放东西的地方就变得非常宽了，那里有足够宽的地方宿营，而且离下面的沼泽地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堤坝的内侧比较陡，下面是一大片草地。沿着堤坝的底部有一条排水沟，靠近营地的地方有一个小池塘。就在池塘边，有一排生长不良的小树和灌木丛。再往远处看，他们看得见牛在吃草，还看得见一座农舍的房顶和烟囱。朝北边看，他们可以看到妖精河与秘密水域相接之处，往南，又可以看到那条小河，蜿蜒曲折，通向另一片内陆海。

“这真是个建大本营的好地方，”提提说，“而且，我们运气不错，村子离这里挺远的。”

“这个箱子里是什么？”罗杰问，“我可以打开吗？”

“现在还不行，”约翰说，“大家都来搭帐篷吧。爸爸妈妈回来之前，我们争取让这儿看上去像个营地。”

“先把防潮布铺在地上，看看大小，”苏珊说，“小帐篷可以面对小河，但是大的那个就得搭在这两棵树之间。我们先把大的搭起来吧，这样的话，万一妈妈回来得早，她就可以看到布莱基特睡在哪儿了。”

那个大帐篷，是他们第一次去野猫岛时用的两个帐篷中的一个。那几个小帐篷都有配套的支架，搭在哪儿都可以。这个大帐篷没有支架，所以只能搭在两棵树之间的绳子上。这个帐篷搭起来一向都很费劲，因为很难把绳子拴得够高、拉得够紧。这里的树都很小，所以比平时的难度更大，不过约翰和苏珊最后还是把绳子拴好了。还没等帐篷的四壁固定好，布莱基特已经钻进去了。约翰和苏珊四下看了看，发现罗杰和提提的帐篷已经搭好了。提提正在打开苏珊的帐篷包。苏珊不会睡在里面，但是可以用做储藏室。

“罗杰哪儿去了？”苏珊问。

正在这时，罗杰沿着堤坝跑了回来。

“我到那个拐角去看另一个岛去了，”他说，“看到爸爸妈妈了，他们正从村子里出来，马上就到这儿了。”

营地里顿时忙了起来。盒子啊，背包啊等等都给塞到看不见的地方了。最后两顶帐篷以超纪录的速度搭了起来。提提从一捆竹竿中抽出一根，匆匆忙忙地把燕子号的旗子系在上面，刚刚系好，约翰就把竹竿插在了地上。爸爸妈妈回来，看到所有五个帐篷都搭起来了，燕子号的旗子拴在一根竹竿上，正随着微风飘扬。

“干得好。”爸爸说。

“东西都运到岸上来了。”约翰说。

“还没收拾好呢，”苏珊说，“不过我们把东西都放到帐篷里了，这样你们就可以看到，营地建好是个什么样子了。”

“营地建得不错。”爸爸说，“哦，你们很幸运。农场里有一个很不错的家伙，他说只要是吉姆·布雷丁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所以在这里露营没问题。但他还说，你们不能喝池塘里的水，因为里面进了海水，不能喝了。用那里的水洗洗刷刷的没关系，但是不要饮用。我去从妖精号提两大桶水来，你们喝完了再要的话，就只能到农场的井里去打水了。我现在就去拿，之后我们就得走了。潮水落得很快。”

爸爸匆忙往小船停靠的地方走去。这时妈妈问道：“你在哪里生火呢，苏珊？”

“就在帐篷那儿往下一点的干地上，有一个很好的地方。”苏珊说。

“没有石头，没法搭灶啊。”妈妈说。

“那儿土很多，”苏珊说，“而且我们有铁锹。”

“岛上没有邮局，”妈妈说，“不过你们可以请农场那个人帮着送信。他几乎每天都要到大陆上去，而且你们有鲍威尔小姐的电话号码。”

“可是，这里有电话机吗？”罗杰问。

“这里没有。岛上没有。但是如果你们需要什么的话，那个农夫可以帮你们打电话，或者，如果你们自己去大陆上，你们就可以打电话了，而且我们还要了他在镇上的奶牛场的电话，这样我们就可以通过他给你们捎信了。布莱基特现在怎么样了？”

苏珊悄悄指了指大帐篷。妈妈探头进去，看到苏珊已经用毯子和睡袋给她自己和布莱基特把床铺好了。这时，从小睡袋里传来很响的呼噜声。

“你真的宁可不舒舒服服地睡在鲍威尔小姐家的床上吗？”妈妈问。

布莱基特忽地坐了起来。“哦，妈咪！”她说。

“哦，好吧，”妈妈说，“我想，你终归是要长大的。”

“现在辛巴达是最小的一个啦。”布莱基特说。

妖精号上，爸爸已经把两大桶水搬到了旁边的巫师号上。他正在桅杆下面忙着呢。

“看，”提提说，“爸爸在升旗呢。”

一面蓝底、中间有一块白色正方形的旗子在妖精号桅顶的横桁上升了起来。

“是开船旗，”妈妈说，“爸爸准备好要出发了。”

几分钟之后，爸爸已经把小船划过来，把水桶搬到营地来了。

“水在这儿了，”他说，“很重的，等你们喝完这些水再去灌的时候，就知道了。如果每一滴水都需要你们提到这儿来，你们就会把水当成液体黄金来对待了。”

“我们跟吉姆一起在妖精号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罗杰笑着说。

“明智的家伙。”爸爸说，“好了，玛丽，我们该走了。狠心的船长和他残忍的大副现在就要把船开走啦，把受害者丢在无名的岸上。走吧，玛丽。你就是那个残忍的大副。再见了，大伙儿。理智行事，注意海潮。约翰和苏珊要负起责任来。”

“你们会小心的，对吗？”妈妈一边跟探险者们吻别，一边问道。

“你们不是真的就这么走了吧？”布莱基特说。

“你确定不想和我们一起走吗？”妈妈问道。

布莱基特犹豫了一会儿。

“不了，谢谢。”她说。

爸爸笑了。“好样的，比蒂（布莱基特的爱称）。”他说。

妈妈亲吻约翰的时候，也被弄得满脸是泥，因为约翰忘了把脸上的泥洗掉了。

“约翰，”妈妈说，“你的样子已经很像本·古恩了。”

“等我们回来的时候，他的胡子都已经乱蓬蓬的了。”爸爸说，“来吧，约翰，把我们送到船上去，你身上再来沾些泥吧。”

约翰划着小船，把爸爸妈妈送回到了船上。他在船边等了一会儿，看着爸爸把主帆升起来。然后，他想起来自己是这次探险的领头人，就赶忙划着小船回到了营地。在营地那儿，另外几个人正往大船方向望呢。

妈妈已经手握妖精号的舵柄了，爸爸则在一点一点地把锚拉上来。三角帆展开了，鼓满了风。爸爸把锚拉上了船头，用拖布把上面的泥擦掉。妖精号掉转船头，向小河外面开了出去。

“再见……再见……”被流放的探险者们站在营地喊着。

“再见，祝你们好运。”从妖精号上传来回应。开船旗从旗杆上飘落。爸爸走到后面，接过了舵柄。妈妈挥舞起手帕。妖精号离开了小河平静的水面，倾斜了一下，开得更快了。随着潮水落去，妖精号向大海的方向驶去。很快，船消失在视野中，只是在长长的堤坝上面，还能看到它红色的帆。

大家都忽然感到心里空空的。

“我们被流放了。”提提说。

“我们没退路了。”约翰说。

“快干起来吧，”苏珊说，“我们要做的事儿多着呢。”

“把那些箱子打开吗？”罗杰问。

布莱基特从提提手里把辛巴达抱了过去。有几分钟的时间，她看着妖精号红色的主帆在堤坝上面移动着。

“没事的，辛巴达，”她说，“他们会回来接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