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鳞之潮

海象族的领地弥漫着浓重的鱼腥味和血腥气。当我们终于抵达海岸边的部落时，迎接我们的不是警惕的哨兵，而是一片死寂。

“不对劲。“青冥的蛇信轻轻吐出，捕捉空气中的信息，“太安静了。“

苍夜示意我们保持警惕，自己则缓步向前。他的银灰色毛发微微竖起，冰蓝色的眼眸在暮色中闪烁着幽光。

海象族的村落建在巨大的浮冰上，由兽骨和鲸皮搭建的圆顶屋排列整齐。但此刻，许多房屋已经倒塌，冰面上残留着大片黑红色的血迹，却不见一具尸体。

“这里发生过战斗。“雷炎蹲下身，指尖擦过冰面上的一道爪痕，“而且很激烈。“

我强忍着反胃的感觉，仔细检查那些血迹。奇怪的是，血迹呈现出不正常的粘稠状，还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味。

“不是普通武器造成的。“青冥取出一个小瓶，收集了一些样本，“像是某种...腐蚀性毒素。“

突然，苍夜的耳朵动了动：“水下有动静！“

我们立刻进入战斗状态。雷炎展开翅膀升空，苍夜半兽化露出利爪，青冥则悄无声息地滑到我身前，手中多出两把淬毒骨刃。

平静的海面突然炸开，一个庞然大物破水而出！那是一只足有小船大小的海象，但它原本应该光滑的皮肤上布满了溃烂的黑斑，双眼血红，獠牙上滴落着恶心的黏液！

“被污染了！“青冥厉声警告，“别被它的体液碰到！“

变异海象发出刺耳的嘶吼，向我们冲来。苍夜迎面而上，银灰色的巨爪与海象的獠牙狠狠相撞，溅起一片冰渣。雷炎从空中俯冲而下，锋利的鹰爪直取海象的眼睛。

我则尝试调动月火之力，掌心浮现出金色的火焰。当海象被苍夜和雷炎逼退到我附近时，我将火焰推向它——

金色火焰接触到海象皮肤的瞬间，那些黑色溃烂处竟然像活物般蠕动起来！一阵刺耳的尖啸从海象体内传出，不像是它自己的声音，而像是某种寄生体的惨叫。

“有效！“青冥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图，“月火能净化这种污染！“

在三人默契的配合下，我最终将整团金色火焰按在了海象的额头。黑色物质剧烈挣扎着，最终被彻底焚烧殆尽。海象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但眼中的血色已经褪去，恢复了清明的黑色。

“族...族长...“它虚弱地吐出几个字，随即陷入昏迷。

我们在浮冰边缘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海象族长。他半边身体已经腐烂，但神志奇迹般地清醒。

“暗鳞...从深海上岸...“他每说一个字都在吐血，“污染了我们的战士...强迫他们...挖掘海底的...黑冰...“

青冥迅速为他注射了镇痛药：“什么黑冰？“

“远古...邪神的...碎片...“海象族长的瞳孔开始扩散，“他们在...极渊之眼...集结...要唤醒...“

话未说完，他的生命便走到了尽头。我们沉默地站在尸体旁，心情沉重。

“极渊之眼，“苍夜打破沉默，“是极地最深处的一片神秘海域，传说那里是上古邪神被封印的地方。“

雷炎烦躁地抓了抓红发：“所以这帮黑鳞疯子想搞个大新闻？唤醒邪神毁灭世界？老套！“

“但有效。“青冥阴沉地说，“如果海象族都被污染了，其他海洋种族恐怕也难逃毒手。“

我们决定立刻返回霜嚎城报告这一发现。但就在准备离开时，平静的海面突然剧烈翻腾起来！数十个黑影从水下迅速接近！

“跑！“苍夜一把抱起我，向岸上狂奔。

身后，无数变异海兽冲上浮冰，它们的形态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有些甚至长出了额外的肢体或头颅，浑身散发着腐烂和硫磺的气息。

更可怕的是，站在它们中间的，是几个浑身漆黑鳞片的蛇人——暗鳞蛇族！他们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黄色，嘴角咧开到不可思议的弧度，露出针状的毒牙。

“碧瞳族的小叛徒~“其中一个暗鳞蛇人用扭曲的声调喊道，“来陪我们玩呀~“

青冥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的骨刃微微颤抖。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

“青冥？“我担忧地握住他的手。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是...我父亲。“

这个惊人的真相如同一道霹雳。我还想追问，但追兵已经近在咫尺。雷炎抓起我和青冥，奋力振翅升空；苍夜则留在后方断后，与最先冲上来的几只变异海兽厮杀。

就在我们即将被包围的危急时刻，一队白熊战士突然从岸边的冰崖上冲了下来！

“月火使者！这里！“领头的正是之前护送我们的白熊队长。

有了白熊族的接应，我们终于摆脱了追兵。但青冥始终一言不发，碧绿的竖瞳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返回霜嚎城的路上，我们遭遇了三波伏击。暗鳞蛇族显然已经渗透到了极地各处。更糟的是，从沿途部落得到的消息，南方联盟正在集结大军，似乎准备趁乱攻打北方。

“两线作战。“苍夜在临时营地的篝火旁分析局势，“我们必须分兵。“

“我去南方前线。“雷炎出人意料地主动请缨，“赤鹰族还有几个旧部留在联盟，我能争取他们倒戈。“

青冥终于开口，声音嘶哑：“我去极渊之眼。只有碧瞳蛇族能抵抗暗鳞的毒术。“

“不行！“我下意识反对，“太危险了！而且...那是你父亲...“

“正因如此。“青冥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七十年前他背叛族人投靠暗鳞，害死了我的母亲。现在是清算的时候了。“

苍夜沉思片刻，做出决断：“我带主力部队支援南方。雷炎负责策反，青冥前往极渊之眼。“他看向我，“你回霜嚎城，主持防御和月火仪式。“

我张了张嘴，想要抗议这种被保护的角色分配，但理智告诉我他是对的。月火是抵御暗鳞污染的关键，我必须确保它的安全。

“好。“我最终妥协，“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

雷炎咧嘴一笑，金棕色的眼睛在火光中闪闪发亮：“放心，恶婆娘，老子还没听够你骂我呢。“

青冥轻轻吻了我的额头：“等我回来，告诉你所有真相。“

苍夜则直接将我搂进怀里，冰冷的唇贴上我的耳垂：“等我。“

第二天黎明，我们分道扬镳。看着三个挚爱的背影渐行渐远，我的心像被撕成了三瓣。

回到霜嚎城后，我立刻召集各族首领，通报了暗鳞蛇族的威胁。按照苍夜的指示，我们开始全力备战：加固城墙、储备物资、训练民兵...

而我则日夜守在月火祭坛，尝试与火焰建立更深层次的联系。老狼族长（苍夜的父亲）经常来陪我，传授他七十年前目睹上任使者操控月火的经验。

“月火不仅是武器，更是纽带。“他指着祭坛上复杂的符文，“它能连接所有极地生灵的心灵。“

在他的指导下，我学会了将月火之力分给其他族人。被赐予火种的战士能在短时间内获得强大的净化能力，这对抵抗暗鳞污染至关重要。

一个月后的深夜，我正在祭坛边小憩，突然被一阵剧痛惊醒——右手无名指上苍夜送我的骨戒毫无预兆地裂开了一道缝！

“不...“我颤抖着捧起骨戒。这是伴侣间的生命连结，戒指碎裂意味着...

仿佛回应我的恐惧，月火突然剧烈晃动，投射出一幅画面：苍夜浑身是血，被数十个联盟战士围攻；雷炎的翅膀被黑箭射穿，从空中坠落；青冥则被困在一个漆黑的洞穴里，一条巨大的暗鳞蛇正缓缓逼近...

“他们需要我！“我跳起来就要往外冲，被老狼族长一把拉住。

“冷静，孩子！“他独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月火给你看这些是有原因的。“

我强迫自己深呼吸，再次看向火焰。这次，我注意到画面角落里有一个细节——青冥所在的洞穴顶部，隐约可见一个熟悉的冰晶结构。

“那是...冰泪湖的洞穴！“我惊呼，“青冥没去极渊之眼，他在冰泪湖！“

老狼族长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暗鳞蛇族声东击西！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冰泪湖下的上古封印！“

事不宜迟，我立刻组织了一支精锐小队，连夜赶往冰泪湖。队伍中有狼族最强大的战士，白熊族萨满，还有几个已经能初步操控月火之力的狐族祭司。

当我们赶到冰泪湖时，眼前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整个湖面已经变成了不祥的漆黑色，岸边堆满了各种海洋生物的残骸。湖中心祭坛上，十几个暗鳞蛇族围成一圈，正在进行某种邪恶仪式。

而在祭坛边缘的铁笼里，关押着伤痕累累的青冥！

“准备进攻！“我低声命令，同时将月火之力分给每个队员，“记住，首要目标是打断仪式！“

战斗在一声狼嚎中打响。白熊萨满率先召唤出冰雪风暴，掩护我们向祭坛突进。狼族战士如银色洪流冲入敌阵，狐族祭司则用月火之力净化被污染的湖水。

我直奔关押青冥的铁笼。一个暗鳞蛇族挡在面前，我毫不犹豫地将掌心火焰按在他胸口。黑色鳞片在金色火焰中扭曲脱落，露出下面碧绿的原始鳞色——这是个被强行转化的碧瞳蛇族！

“青冥！“我砍断铁锁，扶起奄奄一息的青冥。

他虚弱地睁开眼：“小心...父亲...他要用血缘...打破封印...“

话音未落，祭坛中央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一个高大的暗鳞蛇人——青冥的父亲——手持一柄骨刀，刀上沾满了青冥的血。

“以吾子之血，唤汝真名...“他用扭曲的古老蛇语吟诵着，骨刀狠狠刺入祭坛中央的石柱！

整个冰泪湖剧烈震动起来！黑色的湖水沸腾翻滚，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湖心形成。从漩涡深处，缓缓升起一座漆黑的、仿佛由无数痛苦面孔组成的可怖雕像——上古邪神“尼德霍格“的化身！

“太迟了...“青冥绝望地低语，“封印被打破了...“

暗鳞蛇人们发出癫狂的欢呼，纷纷跪拜在那尊邪神雕像前。青冥的父亲转过身，那双浑浊的黄色眼睛锁定了我们。

“啊...我亲爱的儿子和月火使者~“他的声音像无数条蛇在嘶鸣，“来见证新时代的降临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突然从天而降，正中暗鳞蛇族长的后背！他发出一声惨叫，踉跄着向前扑倒。

“谁？！“他愤怒地转头。

回答他的是一声穿云裂石的狼啸——苍夜站在远处的冰崖上，浑身浴血但战意昂然！在他身后，是雷炎率领的赤鹰族战士和...南方联盟的旗帜？！

“不可能！“暗鳞蛇族长尖叫道，“联盟应该正在围攻霜嚎城！“

雷炎一个俯冲，金棕色的眼眸中燃烧着胜利的火焰：“惊喜吧，老怪物！联盟已经倒戈了！“

原来，南方联盟内部早有不满鳄族和豹族统治的声音。在得知暗鳞蛇族的阴谋后，多数部落选择了与北方联手。苍夜和雷炎不仅击退了进攻，还说服联盟加入了对抗真正敌人的战斗！

“不！你们毁了一切！“暗鳞蛇族长疯狂地扑向邪神雕像，“尼德霍格！赐予我力量！“

黑色雕像的眼睛突然亮起血红的光芒，一道黑光射入暗鳞蛇族长体内。他的身体开始扭曲膨胀，鳞片剥落，露出下面蠕动的血肉...

“他正在与邪神融合！“青冥挣扎着站起来，“必须阻止他！“

我看向祭坛中央的邪神雕像，又看了看手中的月火。一个疯狂的想法浮现在脑海。

“掩护我！“我对苍夜和雷炎喊道，然后头也不回地向雕像冲去。

“不！“我听到苍夜撕心裂肺的吼声，但已经太迟了。

暗鳞蛇族长——现在已经是半人半怪的形态——狞笑着向我挥爪。我勉强躲过，却被余波掀飞，重重摔在雕像基座旁。

“愚蠢的小雌性~“怪物俯视着我，“你以为你那点小火苗能对抗神明？“

我艰难地爬起来，嘴角溢出血丝：“不试试...怎么知道...“

说着，我将双手狠狠按在邪神雕像上，同时释放了体内所有的月火之力！

金色火焰如火山喷发般从我体内涌出，瞬间包裹了整个雕像！邪神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黑色与金色的能量在空中激烈碰撞！

“你疯了！“怪物惊恐地后退，“这样你会被反噬得尸骨无存！“

我知道他说得对。月火正在吞噬我的生命力，剧烈的疼痛让我视线模糊。但我不能停下，否则所有人都得死。

就在我即将支撑不住时，三双手同时按在了我的背上——苍夜、青冥、雷炎！

“白痴！“雷炎骂骂咧咧，但金棕色的眼睛里满是泪水，“想逞英雄也不叫上我们！“

“同生共死。“苍夜简短地说，冰蓝色的眼眸中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青冥没说话，只是将额头抵在我肩上，碧绿的蛇瞳轻轻闭上。

他们的力量通过我的身体传导到月火中，金色火焰瞬间暴涨！邪神雕像开始出现裂痕，暗鳞蛇族长的身体也随之崩解。

“不！这不可能！“他尖叫道，“尼德霍格是不灭的！“

“但你不是。“青冥冷冷地说，最后注入了一股碧瞳蛇族特有的净化之力。

邪神雕像轰然炸裂，无数黑色碎片在月火中化为灰烬。暗鳞蛇族长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嚎叫，随即灰飞烟灭。

冰泪湖恢复了平静，黑色的湖水渐渐变回清澈的蓝。极光在夜空中舞动，仿佛在庆祝我们的胜利。

我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被三个挚爱紧紧抱住。虽然伤痕累累，但我们都活着，而且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紧密地联结在一起。

“回家吧。“我轻声说。

苍夜抱起我，青冥和雷炎一左一右守护在侧。身后，各族战士发出胜利的欢呼。

我们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要重建被战争破坏的家园，要调解各族间的矛盾，要应对极地环境的变化...但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因为月火选择了我们，而我们，选择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