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坦诚

晚上九点。

找出他们准备好的绳子将几人捆好绑在屋内,给昏死的徐亮做了个包扎,折腾了好一会儿,仓窈才真实地感觉到自己饿了。

搜刮了附近的屋子,席无弃找到几个地瓜,正好埋在火堆底下作为烤红薯。那几个人也不知道在这怎么生活下来的,除了几张薄床单和两箱矿泉水,几乎没有其他生活用品。

夜深露重,席无弃找了些干稻草和木头,又从车上找到了打火机,点燃后简单围成了个火堆,两人蹲坐在火堆旁取暖。

仓窈从手包里拿出手机查看,果然没有信号。

这辆车的油表已经接近见底,再想开回去已经不可能了,不过【009】告诉她,仓家已经报警,大概明早警察就能赶到。

在席无弃四处查看的时候,仓窈在听【009】汇报进度。

“徐亮的手机上有他和宋奇的聊天记录,本来是他自己留着作为底牌的,没想到倒是方便我们啦~”

“宿主大人~现在只差找潘瑶瑶弄清真相啦,现在气运都在缓慢自我净化。很快我们就能回管理局啦~”

【009】套上花枝鼠皮套,舔了舔爪子,“这次真顺利!宿主大人太厉害了~这次简直是轻轻松松♪(・ω・)ノ”

仓窈转头无视【009】的马屁,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休息。

她从车后备箱找出了两条毯子,刚打算递给席无弃,却发现他的右手一直在滴血。

一道可怖的狭长伤口从他的手臂一直划到手肘,刚刚天色昏暗没看见,现在借着火光才发现他身上各处都有细碎的小划痕,本来完整的白衬衫上也有点点暗红色的痕迹。

“你受伤了?给我看看!”仓窈眉头微皱,有些自责,是自己太过相信系统吹嘘的战力,低估了对手的实力。如果这次对方准备的更加充足,或许自己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席无弃受伤,是自己的错。

他太拼命了,虽然他只是小世界里的一个普通人,但是如果为了救自己而死,她良心不安。

如果之前对他的好,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那这一刻她必须坦白,她有点上心了。

【员工守则第七条——利用你身边的一切,他们只是NPC】。

她清楚,除了气运之子,其他所有人其实都是陪主角演戏的路人甲乙丙丁,但她对他倾注了感情,没有办法再把他当做小世界里的随处可见的NPC。

或许她之前太过傲慢了。

没有意识到仓窈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席无弃下意识将胳膊往后藏,却被她一把抓起。

“嘶——”席无弃小声地吸了口气,身体不可察觉地颤动。刚刚可以忽略的伤口,在她查看的一瞬间,突然变得无比疼痛。

他有些心虚,刚刚因为看到徐亮意图对她做什么,导致一时间分了心,直接用手抵住了对方的匕首。

这里没有干净的纱布,仓窈简单地用清水处理他的伤口后,取下脖子上的装饰丝带给他包扎。

“我答应过要保护你的。”席无弃语无伦次地解释着,“你看,我打架还是挺厉害的。这次是我的问题,如果我准备得再充分些……”

仓窈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他的眼里都是对她的坦诚,她不明白。

“如果,不做我的保镖,你想做什么?”

“你……要解雇我吗?”席无弃几乎是下意识地把眼睛垂下来了,如果此刻他长了耳朵,应该也是耷拉着的。

“不,只是假如,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怎么生活?”

席无弃不懂假如,他想都没想就回答道:“那我去找你。”

“如果我根本就不存在呢?”

“不会的,无论你在哪里,就算是平行时空,我也会跟着去找你的。”

席无弃说每句话的时候,眼睛都是亮晶晶的。仓窈想,如果她养了一条狗,可能真的会把席无弃的名字送给他。

她有点不忍心,感觉自己在给席无弃做脱敏训练。

这个人真的,太笨了。

其实在气运回收之后,她就会被小世界强制弹出,后续的剧情都会被恢复气运流转的小世界抹平,直到再次产生新的气运之子。

关于“仓窈”的所有,都会消失,曾经和她有过接触的所有人,记忆都会被小世界合理化。

记忆合理化的原理,实际上是将任务者和小世界居民灵魂牵扯的部分回收,由小世界内核重塑后,再重新负载在居民身上。

因为小世界的居民实际上也是小世界的一部分,相似相容,并不会有任何排异反应。

不过难点在于,任务者和小世界居民的牵扯程度越深,灵魂被抽走的部分也越多。她走了之后,席无弃也不再是现在的席无弃,他的灵魂会附上新的印记。

他们能一起待的时间不会很久,或许今晚过后,席无弃就不是席无弃了。

出于愧疚,仓窈强制性让席无弃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用木棍扒拉出灰扑扑的红薯,手忙脚乱将烫手的扒皮之后递给他。

病人席无弃看了看仓窈,他习惯了照顾别人,但不适应被照顾。

他慢吞吞地咬了一口,嗯,很甜。

仓窈的眼睛里映照着升腾的火光,心里有点堵,干脆换了个话题:“抛开格斗技巧,你知道为什么我从一群人中挑中你吗?”

席无弃摇了摇头,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那天是命运送他的一份礼物,他想不出自己有任何让命运青睐的表现。

仓窈其实也不期待席无弃的回答,她像是自说自话,声音轻得像羽毛:“你身上有一股很熟悉的草木味。”

“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觉得这股味道很熟悉,让人觉得很安心。”

“但我真的不理解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很蠢。”

仓窈心里天人交战,她不明白自己的心思,想责怪他的愚忠,又不舍得说什么狠话。感觉每一句话,在嘴里重新打磨,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是别扭的。

最后两个字她念得几乎听不清,但是席无弃还是听见了。

但他无视了她的迁怒,感觉此时的仓窈第一次对自己袒露了真实的部分,他也想尽可能真诚,他说出了自己的秘密:“大小姐,你知道吗?我和你一样。”

“我一直做梦,梦里那个人的身上和你一样,很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