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机杀局

青铜巨门闭合的轰鸣声在血煞谷中久久回荡，仿佛远古巨兽的咆哮。门扉上的饕餮纹路泛起暗红色微光，那些镶嵌在兽眼中的宝石竟诡异地转动，死死盯住韩真。门轴处渗出粘稠的血汞，沿着古老符文蜿蜒而下，在地面腐蚀出嘶嘶作响的焦痕。

白衣人静立如雕塑，面具上的“天机”二字泛着幽冷的光，边缘处细密的血丝如活物般蠕动，每一次收缩都伴随着轻微的吮吸声。他的衣袍无风自动，腰间悬挂的七枚玉牌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玉石之音——每一块玉牌上都刻着一个名字，而其中一块，赫然是“韩寒舟（祖父的本名）”。

“第三百代噬灵宿主。”白衣人的声音像是两片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刺得人耳膜生疼，“交出《天工开物》，可入我天机阁为奴。”

韩真右臂上的蛊纹骤然发烫，皮肤下的青筋如活蛇般游动。眉心竖瞳不受控制地睁开，透过这只眼睛，他看到白衣人丹田处悬浮着一团扭曲的黑影——那不是金丹，而是一颗跳动的、布满血管的肉瘤，表面生长着无数细小的触须，正贪婪地汲取着宿主的灵力。

白衣人突然抬手，五指间飞出五根近乎透明的丝线，刺入地面的瞬间，血煞谷的泥土如沸水般翻涌。数十具活尸破土而出，它们的皮肤上刻满银色符文，天灵盖上插着青铜钉，每一枚钉子上都缠绕着细密的锁链，锁链尽头连接着虚空中的某处。

最前排的活尸猛地撕开自己的胸膛，掏出血淋淋的心脏高举过头。心脏裂开的刹那，一只巴掌大的青铜罗盘从中飞出，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死死指向韩真眉心。

“认识这个吗？”白衣人轻笑，声音里带着嘲弄，“你杀的第一个执法弟子……他的魂魄，至今还在罗盘里哀嚎。”

韩真的意识骤然被拉入幻境。

他回到了幼年生活的茅草屋，但屋顶破洞中透下的不是阳光，而是流动的水银，滴落在地面时凝结成诡异的珠子。祖父坐在灶台前熬药，药罐里煮着的却是一只婴儿手臂——手臂上的青色胎记，赫然与韩真右臂的蛊纹一模一样。

“真儿，过来。”祖父转头，脸上戴着的，竟是天机阁的面具，“看看你真正的样子。”

韩真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五岁孩童的模样。灶台上的铜镜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药奴巷少女的面容——那个他曾在玄阴宗地牢里救下，却又眼睁睁看着她被炼成血丹的女孩。

“我的记忆……被修改过？”

幻境骤然扭曲，切换成血煞谷地宫的场景。但这一次，韩真悬浮在半空，俯视着另一个“自己”站在那颗跳动的青色心脏前。那个“韩真”突然抬头，面具下的半张脸缓缓裂开，露出与白衣人一模一样的笑容。

“我们是你三百次轮回中，唯一觉醒的那个。”幻象的声音直接在韩真脑海中响起，“交出禁忌传承，否则，这一次的轮回，也会终结。”

现实中的韩真猛然惊醒，发现白衣人正将某种银色液体注入他右臂的蛊纹。水银般的液体所过之处，蛊纹扭曲变形，化作锁链状的纹路，反向禁锢他的经脉。

“天机阁的‘封灵水银’。”白衣人语气愉悦，“专门对付你们这些不听话的容器……”

话音未落，韩真怀中的某物突然剧烈震动——陈大夫临死前交给他的那枚玉简，炸开了！

青光暴涨的瞬间，血煞谷的天空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裂。三百个透明培养舱从虚空中浮现，每一个舱内都漂浮着一个婴儿。所有婴儿的右臂上，都有着与韩真相同的青色胎记，胸口贴着编号标签。

韩真的目光死死钉在最中央的培养舱上——标签上写着“第300代改良体”，而舱内婴儿的脸……竟与药奴巷少女有八分相似！

“原来……我连人类都不是？”韩真的声音嘶哑。

白衣人面具崩裂，缝隙中露出的半张脸，让韩真如遭雷击——那分明是他自己的面容，只是左眼爬满了银色符文！

“很惊讶？”白衣人索性扯下面具，露出与韩真一模一样的脸，“每次轮回失败的宿主，都会成为天机阁的‘清理者’。”

他掀开衣袍，胸口处嵌着一枚青色晶体，里面封印着一个蜷缩的婴儿虚影——第一代噬灵宿主的残魂！

韩真右臂的蛊纹骤然尖啸，挣脱了水银的束缚。三百道婴儿虚影从炸裂的培养舱中冲出，汇入他的体内。眉心的青铜书印记迸发出刺目血光，书页无风自动，浮现出一行古老的文字：

“噬灵终极秘术——【轮回斩】”

白衣人终于露出惊恐之色：“你竟能触发自主传承？！”

血煞谷的天空真正碎裂了，不是幻象，而是现实——苍穹如玻璃般崩裂，无数青铜锁链从裂缝中垂落，每一根锁链末端都拴着一具尸体，全是历代宿主的克隆体！

“没用的。”白衣人冷笑，“天机锁链连元婴都能……”

韩真突然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他举起右臂，蛊纹凝聚成刀，毫不犹豫地斩向自己的左臂！

“咔嚓。”

手臂落地的瞬间，所有青铜锁链僵在半空。白衣人胸口的青色晶体中，婴儿虚影猛然睁开了眼睛。

“你……你竟然……”白衣人的身体开始瓦解，声音里充满不可置信，“斩断了克隆因果？！”

韩真捡起断臂，蛊纹如活物般蠕动，将伤口重新接合。新生的左臂皮肤上，浮现出与青铜书完全一致的纹路。

他抬手，一柄青铜长刀自虚空中浮现，刀身刻满轮回的铭文。

“现在。”韩真直视着逐渐崩溃的白衣人，声音冰冷，“该结束这场轮回了。”

刀光闪过，白衣人化作漫天银粉。粉末落地，凝结成最后的信息：

【天机阁总舵·陨星坑】

远处，第一缕阳光刺破血煞谷的迷雾。韩真眉心的竖瞳深处，倒映出玄阴宗地底某座散发着幽光的陨石坑，坑底沉睡着一具巨大的青铜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