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重回诏狱

张辅挑眉,看着她那副欲言又止、却又假装坚定的模样,不由失笑:“此话当真?”

唐晴张了张口,似乎没底气,但还是咬牙点头:“……当真。”

张辅轻叹,缓缓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骗我。”

“我没有!”唐晴鼓起腮帮。

“你都说了,我这人——向来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受命运安排。”张辅道,语气柔和却坚定。

他转过身,拍了拍唐晴的肩:“好好带领白莲教,别再走歪路,别再让信众陷入苦海。你若行得端、坐得正,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无人再来找你们的麻烦。”

说罢,张辅转头望向吴惘,眼神郑重:“圣女就交给你了,吴大哥。还有……别忘了那些黑甲匠人,他们的命,也是命。”

吴惘点点头,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淡,却透出些许欣慰。

张辅这才看向澹台乐,拱手道:“前辈,该起身了。我与唐晴的约定已了,也该履行对你的承诺了。”

澹台乐正待点头,唐晴却突然喊了一声:“哥哥——”

张辅停下脚步:“嗯?”

唐晴低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我让你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让你来救我。”

张辅眉头轻挑,语气半玩笑:“哦?那你要我来干什么?”

唐晴抬起头,眼神清澈却幽深:“我是圣女,只有回到白莲教,我才能真正窥测天机。这两日,我看到了一点东西。”

“什么东西?”张辅认真问道。

唐晴深吸一口气,低声说:“你……很快就要做出一个选择。”

“一个能改变天下的选择。”

“那时候,不要听信任何人,不要被情绪左右,你一定要慎重。”

张辅听完,目光深邃片刻,随即笑了笑:“谢谢你,唐晴。”

“我记住了。”

归途中,风从西北卷来,卷起落叶,也卷起张辅心头那一缕不安。

这趟白莲教之行,来时三人,如今归途却只余两骑。他骑在玄骧之上,身旁则是澹台乐,那位自称“十大高手”之一的潇洒人,正一手握缰,一手摇着酒壶,一路兴致盎然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张小子,”澹台乐半眯着眼瞥了他一眼,笑道:“你当真不后悔?放着一个教主不做,反倒回来受罪?”

张辅淡淡应了一声:“白莲教若真要兴,也不能靠我张某人这把刀。我只希望唐晴能守住底线,不做祸世之人。”

“嘿,你倒是清高,”澹台乐把酒壶举起,又放下,“不过也对,你这人啊……不像是能做贼头的。”

张辅没回话,只望着前方那逐渐清晰的应天府城门。城楼肃穆,旌旗无风,却莫名地透着一股压抑。

刚入城,忽有一声断喝:

“来者止步!奉诏缉拿逆贼张辅,有胆便通名报姓!”

数十名披甲军士从街角蜂拥而出,兵刃出鞘,寒光逼人。张辅皱眉,正欲辩解,澹台乐已翻身下马,一把扯下城墙边一张告示。纸上墨迹尚新,画像赫然是他张辅,罪名写得清清楚楚——

“白莲教主,剿匪之首,煽动叛乱,通敌谋逆!”

“真他娘的荒唐!”澹台乐低声骂道,“谁在背后动的手脚?”

张辅却已知大势不妙,主动举手束缚。

张辅却已知大势不妙,轻轻翻身下马,缓缓举手道:“好,我跟你们走。”

他回头看了玄骧一眼,拍了拍它的脖颈,语气平淡却沉着:“别怕,我回得来。”

随后看向澹台乐,道:“前辈,玄骧托你照看了。我在应天城外还有个小屋,若有闲暇,不妨替我看看院子是否还在。”

澹台乐眯眼瞧着他,嘴角咧了咧:“这玩意儿也交我?你还真信我?”

也没等澹台乐答应,张辅被带走了,披甲军士列队压阵,一路往刑部诏狱而去。风动旌旗,城门缓缓落下。

转入诏狱,四面冷墙,铁锁森然。天牢地窖之中,一盏青灯孤照,影子如鬼。

迎面却不是旁人,竟还是那位昔日辑事校尉王连。

张辅一进来便笑道:“王校尉,咱俩是真有缘,狱中三见,可惜次次都不是饮酒吃肉的好时候。”

王连站在一旁叹了口气,面色凝重:“你怎么就做了白莲教主?”

张辅愣了一下,抬头道:“我不是,我被冤枉的。”

王连一脸苦笑:“你或许真是被冤枉的,可四川那边……白莲教已经公开宣布,新任教主,张辅。”

“什么?!”张辅一时气结,猛地瞪眼,“唐晴那丫头!害我!”

与此同时,镜头一转,川地某处,山中密殿,灯火微明。

唐晴身着淡红圣衣,端坐于教主宝座之上。头上束发金冠,面容稚嫩却眼神明澈,仿佛孩童玩闹,又仿佛神女降临。

吴惘站在一旁,看着大殿中悬挂的白莲教旗帜,一脸苦色:“圣女,咱们……这么做,不太好吧。张辅他若是被朝廷定罪,岂不是……”

唐晴轻声打断道:“他不会死。”

她神色认真,又似带着一丝傲娇:“他是气运之子。现在这段时间,是他该经历的。生死不会临头,但死去活来也未必是好事。”

吴惘无奈道:“那你为何执意要这么做?”

唐晴轻轻抬头望向堂前供台上那盏古灯,灯芯跳动微弱。

“我们白莲教要想复兴,必须借得一线天命。张辅这个人,是命里注定要来此山的。哪怕他不认,我们也要与他沾染因果。”

“这是历代圣女留下的旨意。”

“更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说着,嘴角微扬,眼神忽地有些俏皮:“反正我早说过啦——我让他来白莲教,可不是单单为了救我。”

画面再转,诏狱石壁冷硬,张辅静坐一隅,目光落在对面披甲而立的王连身上。

沉默良久,张辅忽然开口:

“王校尉,请问一句……你,可曾在‘十大高手’上留过名?”

这本只是轻声一句,却仿佛投石入井,激起无声涟漪。

王连原本懒洋洋靠在柱上,正咬着一根干草随意翻看案牍,闻言手指微顿,纸页未落,笑意却像是被忽然掐灭。

他缓缓抬头,目光由散漫转为深沉,整个人的气场随之一变。那一瞬,仿佛铁栏之后的不是寻常校尉,而是某种沉眠的凶兽刚刚睁开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