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了!爹,咱们好好说成不?“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颤抖着拽住醉汉的衣袖,却被甩得踉跄后退。醉汉将男孩扔出去,里间传来压抑的啜泣与重物坠地声,待他冲进去时,只见娘亲已软倒在墙角,额角染着暗色痕迹。
醉汉骂咧咧踢了踢地上人影,转身时脖颈忽然掠过寒意。少年握紧从灶间摸来的铁器,月色透过窗棂在墙上投出晃动的影子。待东方泛起鱼肚白,竹林深处新翻的泥土混着晨露,少年跪在微微隆起的土堆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男孩回到家,环顾曾经的家看着墙上、地上深红色的印记,他用泥浆糊上。男孩收拾好东西,在家里静静地坐了很久,直到天色渐黑,他才提着一个布包离开。
他远远地望着曾经的家,闭上眼转头,朝东边走去,这里已经不是他家了……
后来没人知道这家人去哪了,也得感谢男孩的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和赌徒,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村里人都认为这一家人躲债去了……
男孩看着包裹里干粮,大概够吃三四天。他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一个离原来家很远的村庄,他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是在野外露宿,他刚进村就撞上了一个老妇人。
“老人家你没事吧?”
老妇人抬头后一把抓住男孩的手,男孩愣了愣随即紧张地说:“喂!老人家,你……你这也没事,不……”男孩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有才,有才,你怎么这么贪玩?现在才回来,还不认我这个娘?”“啊?”男孩懵了,老妇人也不管他怎么样,扯着他就进了一个屋子。
“有才!你说说你,怎么回事!弄得一身脏!”老妇人扯着他衣袖拍打着他衣服上的尘土,男孩大概知道自己是被这个妇人当成自己的孩子了,男孩连忙解释:“那个……老人家,我不是你孩子。”
老妇人听了狠狠在他身上打了一下:“嘿!臭小子还不认我这个娘了?”然后拉着他到屋外,一屁股坐地下一边拍地一边哭:“哎呦喂,大家评评理,我家这个臭小子不认娘勒……”一位村里人路过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拉过男孩说:“小伙子,李大娘她早年丧夫,一个人拉扯儿子到差不多你这个年龄然后儿子也死了,人就疯了,唉,也是个可怜人。”
男孩心生怜悯想着:她也是个可怜人,反正我现在也无家可归,当她儿子也好,有个家。
男孩连忙扶起地上的妇人,对着她说:“娘,我错了,我不该跟你顶嘴,娘我们进屋好不好?”妇人一下笑开脸:“这下知道认了?小兔崽子,走吧回家。”
男孩跟着妇人进屋,一进屋妇人就拿出一身干净却陈旧的衣服:“有才哎,赶紧换下那身衣服,一身灰。”男孩接过衣服讪讪一笑:“娘,我去哪换啊?”妇人皱眉说:“嘿你小子当然回自己屋换了!出去玩一趟睡哪儿都不知道了?”妇人骂骂咧咧地带他进了这个“有才”的房间。
男孩换上衣服出来,衣服大小差不多合适但却稍稍有些短了,妇人看见他这身模样端详一番:“有才长高了?”男孩只好点头,妇人拍了一下脑袋:“哎呀,我家有才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有才你等着娘给你缝件新的。”
说完妇人拿着那些旧衣服开始改大小。男孩也趁机四处打量,围着屋子转了一圈,屋子不大堂屋就简单摆了一张桌子两张凳子,外加两间屋子,一间是妇人住的一间是她儿子住的,灶台什么的在院子里。
天色渐晚,妇人停下手里的活:“哎呀,已经这么晚了!有才!”男孩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现在他自己就是这个“有才”。他半天才回应她走到她旁边:“娘什么事?”妇人斥责你:“怎么现在才来,来帮娘生一下火。”
火生起,他拿着干草靠近火源,点燃的干草被他扔进灶台里,灶膛跃动的火光映着两张面孔。
饭菜被端上桌,妇人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来,有才饿坏了吧?家里也只有这些了,快吃吧。”桌上摆着两碗稀粥和一盘炒野菜,男孩笑笑说没事,这是这几天他第一次吃热乎饭。他狼吞虎咽,妇人拿筷子打了一下他头:“慢点吃。”
男孩愣了愣,随即傻笑一下,吃着吃着就哭了:“娘,我好想你……”他这话也是在说给自己死去的母亲,妇人走过去抱住他:“傻孩子,娘不是在吗?”
说到底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在短短几天就经历了看见自己母亲因父亲去世,自己亲手杀掉了自己的父亲,他压根不敢放松神经,他一闭眼就是自己杀人的场景和母亲指责他为什么杀自己的父亲,好歹是他爹这种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逐渐停下哭泣,妇人见他不哭了摸着他头说:“哭够了就吃饭吧,等会儿就凉了。”他从妇人怀里出来,抹了抹鼻涕,端起碗继续吃,妇人慈爱地看着他,他吃完问:“娘……今晚能跟你睡吗?”
妇人听见笑笑:“多大个人了还要挨着娘睡,行就今晚,后面可不行了,你已经长大了。”他点点头。
这是这几天来他睡得最安稳的一晚,梦里他梦见自己的父亲不喝酒,不赌博。母亲也好好的,在梦里呼唤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