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公司

王不凡突然弯腰捡起个生锈的罐头起子。

记忆闪回冰封货架间，他用同样款式的起子撬开过期八年的沙丁鱼罐头，鱼油冻成琥珀色晶体，在篝火上烤化的香气能让整个庇护所的人疯狂。

“王先生？”刘洪波的声音像隔了层水膜。

“报价五亿？”王不凡随手抛接着起子，金属冷光在掌心翻飞，“银行估值才三亿二。”

刘洪波后颈瞬间沁出冷汗。昨夜中介说有个愣头青要买破产公司，他特意把报价抬高一亿八，谁知对方连他上周刚收到的银行催款函都查到了。

“账不是这么算的。”他扯松领带，指着窗外海面，“您看这地理位置，离港口才两公里，未来要是建自贸区......”

“未来？”王不凡突然笑出声，起子“当啷”砸在铁架上，“刘总，您办公室的招财树都枯成柴火了。”

刘洪波脸色由红转青，正要开口，却见王不凡踱到仓库东南角，蹲身摸了摸地面：“混凝土浇了三米厚，防空洞规格。02年建的？”

“你怎么知道？”刘洪波瞳孔骤缩。这仓库是他父亲那辈偷摸扩建的，图纸早锁进保险柜吃灰了。

王不凡掸去指尖灰尘。前世朱彪的庇护所就建在这，丧尸潮爆发时，他们靠这三米厚的墙扛了整整三个月。

“两亿八。”他竖起三根手指。

“您开玩笑！”刘洪波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光地皮就值......”

“地皮抵押给农商行，下个月就要法拍。”王不凡摸出手机划拉两下，银行公告页面怼到对方面前，“或者我现在给李行长打个电话？”

刘洪波踉跄扶住货架，昨夜喝多的二锅头在胃里翻腾。他盯着王不凡衬衫上歪斜的丧尸图案，突然觉得那狰狞的利齿在对自己笑。

谈判持续到日头西斜。当王不凡晃着咖啡杯说出“三亿现金，今天到账”时，刘洪波正扯着第三颗纽扣大喘气——那姿势活像被丧尸咬住脖子的路人甲。

夕阳把两人影子拉长在仓库外面的马路上。

王不凡随着刘洪波来到公司这座大楼里只剩着几十名员工，正这里等着刘洪波给他们发工资！

办公室中刘洪波在签字的手抖得像个帕金森患者，印泥蹭花了身份证号。王不凡却突然按住合同：“再加个条件。”

“您说！”刘洪波几乎要哭出来。

“现有员工留用三个月。”王不凡望向窗外装卸码头，几个工人正围坐着吃盒饭。

回程时晚霞烧红了海面，王不凡蹬着共享单车哼起走调的歌。路过彩票站时，霓虹灯恰好亮起，老板娘追的剧换成了丧尸片，男女主正尖叫着逃窜。

手机震个不停，银行到账提示混在夏莹的二十条消息里。他点开最新语音，夏莹的惊呼炸响在咸湿空气里：“喂！”

“你叫啥呀？”

“怎么不回我消息？“

““喂！”

“为啥要买长时间存放的食物呀？”

“说话呀。”

他笑着锁屏，车筐里文件被海风掀开一角，露出“速递物流法人变更通知书”。五座仓库的监控画面在脑海铺开，这几座仓库稍加修缮就可以马上用来接收物资的存放。

只要在末世降临前将这五座仓库装满物资，然后在将它们全部收进自己的异能空间中，有了这些物资完全可以几辈子不用为食物发愁。

“距离末世降临还有179天！”王不凡站在速递物流公司锈迹斑斑的伸缩门前，抬头望向门柱上摇摇欲坠的公司招牌。

油漆剥落的“速递物流“四个字在咸湿海风里晃荡，一只麻雀正站在“递“字的提手旁啄食虫卵。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八点四十五分，比约定早了十五分钟。

“喂！找谁啊？“

保安亭的窗户“哗啦“推开，探出张黝黑的方脸。壮硕的保安嚼着煎饼果子，芝麻粒粘在胡茬上，制服纽扣绷得随时要弹飞。

王不凡把共享单车往墙根一靠，拍了拍沾灰的牛仔外套：“找刘总。“

“哪个刘总？“保安嘬着豆浆吸管含糊道，“我们这儿扫地的都姓刘。“

“刘洪波。“王不凡摸出包煊赫门，抽出一根夹在指间，“昨天刚签的转让合同。“

保安突然呛咳起来，豆浆溅在登记簿上洇开黄斑。他抓起对讲机时，煎饼油纸“刺啦“撕开道口子：“林秘书！门口有个穿得像大学生的小子说要见刘总！“

王不凡倚着保安亭点烟，火星明灭间看见玻璃倒影里的自己——乱翘的头发，熬夜查资料的黑眼圈，确实不像个手握三亿资产的老板。重生后他特意保留着前世在庇护所养成的习惯：穿耐磨的旧衣，吃速食，连手机壳都是磨砂防摔款。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脆响由远及近。

“王、王总！“

穿着米色套裙的姑娘踉跄着冲下台阶，发髻散落几缕卷发，胸牌歪斜地挂着“总经理秘书-林小棠“。她左手攥着文件袋，右手还在往耳后别碎发，珍珠耳环在晨光里晃成两粒跳动的光斑。

保安手里的煎饼“啪嗒“掉在桌上。

“这是新董事长！“林小棠瞪了保安一眼，转身鞠躬时文件袋“哗啦“散开，A4纸雪花般飘落。她手忙脚乱去捡，高跟鞋却卡进了地砖缝隙。

王不凡弯腰拾起一张采购清单，瞥见上面用红笔标注的“2025年冷库维修费-拖欠“。他掸了掸纸页递过去：“林秘书，公司有运动鞋报销额度吗？“

“啊？“林小棠扶着门柱拔鞋跟的动作顿住。

“下次换双平底鞋。“王不凡指了指她磨红的脚踝，“末世...我是说，仓库地面有很多碎铁片。“

林小棠茫然点头，引着他穿过杂草丛生的前院时，小声解释：“刘总...前刘总说职业女性必须穿高跟鞋。“她突然踩到半截水管，整个人向前扑去。

王不凡伸手扶住她手肘的瞬间，记忆突然闪回前世——丧尸潮冲破一处大型超市的卷帘门时，有个穿高跟鞋的姑娘也是这样踉跄着摔倒，最后被尸群淹没。

“王总，您的手好冰。“林小棠站稳后小声嘀咕。

王不凡收回手插进口袋。零下七十度凿冰取水的后遗症，重生后也没能暖过来。

他仰头望向主楼斑驳的外墙，爬山虎从破碎的玻璃幕墙缝隙里钻出来，在春风里舒展嫩黄的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