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千钧一发

苏暮云的身影在狂暴的攻击中穿梭，他的衣衫早已破烂不堪，身上布满了伤痕，鲜血染红了地面。

“负隅顽抗……毫无意义的挣扎。”

狂爵的声音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惋惜，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破碎的艺术品。他依旧端坐在那由齿轮与管道构筑的狰狞王座上，背后连接的管线中，粘稠的黑色液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注入他的脊椎，他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

“你的‘恐惧’和‘绝望’，本是多么美妙的‘素材’，本可以成为我‘完美’乐章中一个独特的音符……但你，却选择了拒绝。真是……不识抬举。”

话音未落，狂爵猛地一挥手。没有多余的动作，周遭的黑暗仿佛被他的意志牵引，瞬间凝聚成一道凝实、巨大的黑色气劲，如同破城锤般撕裂空气，带着毁灭性的力量。

速度太快！距离太近！

苏暮云瞳孔骤缩，身体的本能让他试图躲闪，但重伤和精神污染带来的迟滞感如同无形的枷锁，让他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规避动作。他只能咬紧牙关，将残存的力量灌注于双臂，交叉护在身前，试图硬抗这毁灭性的一击。

“砰——！”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斗技场内炸开！黑色气劲与他格挡的双臂碰撞，爆发出的冲击力如同实质的墙壁狠狠拍在他身上。苏暮云感觉自己的骨头仿佛都在这一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击飞出去，“哐当”一声巨响，重重地撞在擂台边缘那冰冷坚硬的砖墙，力道之大陷入了墙壁之中。

“噗——！”

喉头一甜，一口滚烫的鲜血抑制不住地喷涌而出，溅落在地面上。五脏六腑如同移位般剧痛，视线瞬间变得模糊不清。

【30精神安全防护卫士 V1.0–】

【当前精神污染度：8.87%】

【警告：精神污染度已超过安全阈值（5%），精神结构极其不稳定，意识完整性受到严重威胁！请立即采取措施降低污染度！】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丧钟般在脑海中敲响，但此刻它带来的不是警示，而是更深的绝望。苏暮云的意识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船，在混乱的漩涡中颠簸。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变形——高台上的狂爵分裂成无数个狞笑的影子，重重叠叠；耳边充斥着各种疯狂的低语和尖锐的嘶鸣，有处刑者那冰冷无情的裁决，有狂爵那病态的呓语，还有无数亡魂不甘的哀嚎……

“放弃吧……”

“拥抱杀戮……”

“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杀……杀光他们……”

他甚至感到自己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痉挛、颤抖，想要抬起手都变得异常困难。那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虚弱，更是精神层面被深度侵蚀后，对身体掌控权逐渐丧失的表现。

要动用最后的底牌吗？

启动它，就能暂时摆脱这该死的精神侵蚀，就有机会……逃走。

但……逃走？

苏暮云的牙关咬得更紧，嘴角溢出一丝苦涩的血沫。逃离这里，然后呢？狂爵依然逍遥法外，他背后的势力依然潜伏在暗处，关于亚纳的真相，关于梅根的死，关于那个神秘的“环形符号”……一切都将石沉大海。自己将再次变回那个被追杀的通缉犯，甚至可能因为这次的重伤和精神损伤，连自保都成问题。

无功而返……我能接受这个结果吗？

“你的挣扎，毫无意义。”狂爵缓缓从王座上站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几乎无法动弹的苏暮云，脸上露出了近乎悲悯的、却又无比残忍的笑容，“在我的‘领域’里，没有人能够战胜我。你的‘恐惧’和‘绝望’，将成为我‘完美’的一部分。”

他缓缓举起右手，掌心向上。周围弥漫的黑暗能量、观众席上散逸出的恐惧与绝望情绪，如同受到无形的召唤，疯狂地向他的掌心汇聚。转眼间，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黑色漩涡在他的掌心成型。漩涡内部漆黑如墨，仿佛连接着虚无的深渊，散发出令人灵魂悸动的恐怖吸力，周围的光线都被其吞噬、扭曲。

“现在，让我为你献上最后的‘谢幕’吧。”狂爵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疯狂的期待，“你的‘一切’，将成为我‘新世界’的基石！”

他猛地向前一挥手！

那吞噬一切的黑色漩涡，如同活物般脱手而出，带着尖锐的呼啸声，以无可阻挡之势，向着瘫倒在地的苏暮云席卷而去！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抽离、湮灭！

可恶！真的……只能逃了吗？！苏暮云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意识在最后关头疯狂呐喊，试图驱动系统，启动那最后的防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在黑色漩涡即将触及苏暮云身体的瞬间！

“轰隆隆——！！！”

一阵前所未有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大轰鸣声，猛然爆发！整个齿轮斗技场如同遭遇了剧烈的地震，开始疯狂地摇晃起来！

地面剧烈起伏、开裂，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什么？！”

正全力施展最终一击的狂爵，脸上的疯狂和期待瞬间被愕然和难以置信所取代！那即将吞噬苏暮云的黑色漩涡，也因为他心神的剧烈波动而猛地一滞，能量变得不稳定起来！

他猛地转过头，惊骇地望向斗技场下方、那轰鸣声传来的方向！他的眼神不再是掌控一切的神祇，而是充满了凡人才有的、极致的恐慌！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核心装置’……‘核心装置’怎么会？！”他失声惊呼，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扭曲，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从容和优雅。

狂爵再也顾不上苏暮云，也顾不上维持他那“完美”的姿态。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猛地从那象征着权力和力量的王座中挣脱出来——动作粗暴得甚至扯断了几根连接在他身上的管线，黑色的液体喷溅而出。他像一头发疯的野兽，愤然起身，用蛮力狠狠撞开脚下那块通往地下的厚重石板，“轰隆”一声巨响，他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朝着斗技场的地下深处、朝着他那力量的源泉坠落而去，只留下一个充满暴怒和恐慌的背影。

突如其来的剧变让所有攻击都烟消云散。黑色漩涡失去了控制，能量溃散，化为无形的乱流消散在空气中。

苏暮云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劫后余生的脱力感瞬间席卷了全身。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混乱的幻觉和低语声随着狂爵的离开和爆炸的冲击而有所减弱，但精神上的极度疲惫和身体的重创让他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感觉困难。

他不知道地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至少……至少现在，他暂时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