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新的故事

消息瞬间传遍小站，剧组都是文艺圈的，更知道其中份量，走马灯似的祝贺，一天的疲倦似乎都不见了。

王好为当场表示，拍完这部，可以考虑下一部拍《四等小站》。

蔡明同学也是睁着大眼，陆编剧果然是鸡吃多了，这是要起飞！

明天还要拍摄，家属院这才强行安静下来，陆成渝泡着脚，才有机会撕开金建军同学的信，看着看着就皱眉了，这一夜反而失眠了。

第一天一早，陆成渝看朱霖的门已经打开，走过去站在门边：“这么早，食堂还没开饭吧？”

朱霖走出来：“我练习练习表演。”她有一股子倔劲，看到陆成渝越来越厉害，也激发了斗志。

陆成渝知道朱霖对表演是相当投入的，点点头：“陪我走走？”

朱霖看了他一眼，利索的跟着出门。

家属院有一条石板路通往小站，路很短，绿荫浓密，清晨雾气中格外安静。

陆成渝走了一小段，突然指着地面：“你发现什么没有？”

朱霖前天才来，对周边环境还不熟悉，往地上一看，惊奇道：“石板上有文字，好奇怪的文字。”

陆成渝说：“这是苏州码子，是我国的一种独特计账符号。”

他也是来到小站后发现的，向老职工了解才弄明白，这种计数符号起源于宋代，由苏州商人发明，故称为“苏州码子”。

随着苏州商人的传播，明清、民国成为了通行的“商业数字”，更早要脱胎于古代算筹，是唯一延续至近代的算筹系统。

比如：〡代表1、〦代表6、〩代表9，采用高位在前、低位在后的组合顺序。遇到特殊数位会用汉字辅助，如“廿”（20）、“卅”（30），这个就比较熟悉了。

京张铁路建设时间很早，为了方便当时的人们知道里程，就在铁路上用了这种符号，用在里志牌（里程碑）、桥志牌、坡道牌上，大体是竖立一块厚石板，有圆孤顶的，有方顶的。

朱霖听着大为有趣，就问：“这些石板怎么会用来铺路了？”

“现在用不上了。”陆成渝说，“放在这里挺好，换了一种方式丈量人们的里程。”

朱霖深以为然，这句话挺有味道的，附和道：“这也算保存下来了，将来会是文物。”

陆成渝点点头，青龙桥站将来会成为景点，石板会成为历史见证，陈列见人。

他没想着悄悄收藏几块，这些石板就该守护着“人”字形铁路。

陆成渝轻轻一叹：“岁月带走许多，又总会留下印记，不管是好是坏，总要留下些什么吧？”

朱霖感觉他今天有些奇怪，问：“你怎么了？”

“看着这些历史印记有些感慨喽，这些历史其实不远。”陆成渝说着，掏出一封信，“你看看。”

朱霖接过来一看，是陆成渝的小朋友金建军寄来的那封，看着看着也有些皱眉。

信写的很乱，开头就是：

“老陆，我今天让人揍了，两个比我小的小孩！”

“我想揍回去，又忍住了，心里好难受！”

朱霖对金建军还是有些了解的，小大人一样，精明傲气的很，不该被打不还手的，她继续看下去，信更加乱了：

“我今天去跟踪她了！”

“我不知道她住哪里，她有时候会寄汇款单来，我从老爷子那偷了过来，跑到邮局守着了。”

朱霖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金建军应当是跑到汇款单的寄出邮局找人了，“她”又是谁？

信中继续写着：

“我蹲了好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每个汇款的女人都问。”

“今天，我问到一个女人，她有些慌，转身就跑了。我一直跟着，她到学校接了两个孩子。”

“那两个小孩看我一直跟着，就把我打了！”

“我当时没哭，回到家哭了，心里好难受！”

“我只有你一个好朋友，你别笑我！”

这封信写的很乱很短很丑，到这里就结束了。

朱霖隐隐看到信纸上似乎有几点水痕，忍不住问：“她是谁？”

陆成渝道：“我猜是他妈妈。”

“你上次说他爸在乡下成家了，没怎么见过自己妈妈，到底怎么回事？”朱霖被触动了，气质散发出淡淡威仪。

陆成渝苦笑：“我也只是听他说了几句。我猜他爸妈可能都是知青，没结婚，偷偷生的他。”

朱霖一下捂住嘴，这可是惊天动地，在当时可是会出大事的！

陆成渝掏出一根烟放在嘴上，没点：“所以金建军一直是爷爷带大的，连妈妈都不认识。他应当是想妈妈了，就拿着汇款单去蹲邮局，这小子就是个小大人。”

他摊摊手：“接下来你应当知道了。他妈妈不认他，那两个更小的小孩应当是她后来结婚生的，把他打了。小家伙挺傲啊，硬是没还手。”

朱霖红了眼圈，这种事情真是说不清楚，怪他妈妈，还是怪他妈妈后来生的小孩？

她狠狠瞪了陆成渝一眼：“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让我难受吗？这种事我能怎么办？”

陆成渝发现她对自己越来越不客气了，也没有心情琢磨，便说：“我想写下来啊，又很犹豫，以前的事不愿意触碰。”

朱霖明白了：“你有新故事了？写金建军的事不好吧？”

陆成渝点点头：“不一定要写他，可以写上一代的事。”

朱霖想起刚来的那天，她看到陆成渝桌上的那枚鹅卵石，也是承载着一段没有结局的知情爱情，当时问他想不想写下来，他说不想写过去的事。

现在他看到金建军的来信，应是有所触动了。

她默默走了几步，轻声说：“写下来难受，不写也难受，对吧？你刚才不是说，过去的总有印记，无论好坏，总要留下些什么。”

陆成渝停住脚步，发现她很懂自己。

两人没再说话，到了食堂门口，陆成渝摇摇头：“不想了，吃饭去。”

朱霖嗔了他一眼：“你还没洗脸刷牙吧，赶紧回去！”

没想到陆兰新起的更早，已经在食堂给两个小孩喂饭了，看到这一幕，嘿嘿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