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鸠占鹊巢毒计安出

事情说出来倒也简单,就是两个上进鬼和一个黑心人牙子丧良心的故事。

甘泉县令打听到扬州知府在收买家妓,便偷偷派亲信去办,好得个考评上上。

可巧这事又被尤继业打听到了,于是他回去就找来王麻子替他采买,以图讨好了县令,能早日调职回城。

但王麻子每次收到好货,都私下找买主高价卖了,却仍继续在尤继的辖区里享受便利。

而昨儿下午自己的粥棚一支起来,王麻子的生意就不好做了,于是他便去寻了尤继业。

尤继业听说是几个有钱施粥的外地人,又去找米行老板确认之后,便找茬把粥棚封了,把剩下的粮柴变卖了10两银子不算,还想再找自己勒索一千两。

不过除了这些自己已经猜出大半的东西,其余的却都缄口不提,可真真是好胆!

姚弘旭挑了挑眉,瞥向了卑身屈体、小意堆笑的尤继业:

“那府县的粥棚里为何没粥?邸报上的‘山阳盗起’怎么又成了民乱?”

“这......这......”

尤继业登时脸色煞白,汗出如浆,讷讷不能言。

“一齐绑了,关进盐监,等候盐政大人发落。”

姚弘旭冷冷扫他一眼,一径拂袖起身。

尤继业愣神之间已被两名盐捕按倒在地,一时挣扎不已,一面还高声呼喊道:

“夫子,姜夫子,误会啊!我已经让人去带常兄弟出来了!”

“姜弘旭!我一不是盐官,二没犯盐案,你没权抓我的!”

盐捕营的把总也露出些迟疑来:“姜夫子,您看这?”

“把总办不了吗?”

姚弘旭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那我请姨爹换个能办的来?”

“能办,能办!”

把总一个激灵,忙从怀里摸出一包盐来,蹲身塞到尤继业怀里,然后朗喝一声道:

“尤巡检,我们现在怀疑你和一起淮盐走私有关!

据大虞刑律和两淮盐令,现拘传你到盐院侯讯!不得违抗!”

“不,你们不能这样!我是九品巡检,我为县里立过功!我要见太爷!我要见府尊!”

“我是宁......”

尤继业脸色大变,吵嚷不休。

“啪!”

把总一刀背将他拍得闭嘴,用破布塞严了嘴,又命盐捕将他那一干人都捆成一串,而后带队追上了姚弘旭。

姚弘旭刚出品陆轩,鼻青脸肿的常保已经神色讪讪地跪在那儿了:

“奴才无能,办砸了差事,还请六爷责罚。”

“先到青芝堂看看伤,之后仍去虹桥人市帮着施粥。

若再有一人饿死,你也就别随我回京了。”

姚弘旭上下打量过他,才沉容吩咐了一句。

又打发了薛虺回去,便翻身上马率盐捕营过河去了。

此地到底还是甘泉县,若真闹僵起来只怕也难讨好,还是先走为上。

“六爷!”

常保感动得热泪盈眶,“咚”地一声磕在了地上,向着东面叩首不已。

“行了,快起来罢,早知道有这种报效六爷的机会,我哥也就不用去冒险了。”

特意落下的高泰酸了一句,才将常保的腰刀并两锭五两的银子递过,一面微微嘲笑道:

“幸好这刀上没有印记,不然府上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光了,还有这银子是那尤继业方才赔的,六爷让你拿着看伤。

对了,傅头如今受命主持赈灾,不过这扬州的水浑得很,你可得在下面多盯着些。”

常保红着眼眶又磕了几个响头,才一抹鼻子起身,却只接了腰刀和一锭银子,口中感谢道:

“我省得了,有劳兄弟提醒,不过这银子是六爷的恩典,还是我们四个平分才好。”

“那就多谢了!走了啊老纽。”

高泰喜滋滋地收了,上马追着姚弘旭去了。

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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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薛虺回了薛家在南河下的宅子,举步生风地进了正堂,却正撞见黑着脸的薛珅:

“蠢货!你还知道回来?”

薛虺纳闷:“爹,头里不是你忙忙地打发我去盐院的吗?说要讨好了盐政大人啊。”

薛珅气道:“蠢货!老子叫你讨好盐院大人,没让你去讨好那姜弘旭!更没让你去做折本的买卖!”

薛虺振振有词:“那姜夫子是盐院的侄儿,讨好了他不就讨好了盐政大人?

而且那亏的是账上的银子,但人情却落在了咱们父子头上啊。”

薛珅这才缓缓收了怒态,却仍瞪他一眼道:

“即便如此,办完差事就该早点回来!哪有昨儿被人打了,今日就跟前跟后的道理?

老子是教你卧薪尝胆,可没叫你去丢人现眼!”

“爹,你不丢人现眼,又算哪门子卧薪尝胆啊?”

薛虺习惯性地抬了句杠,又小声嘟囔了起来:

“再说了,我如今也算看明白了,咱家到底算不上皇商,充其量只是个掌柜。

连那些吃拿卡要的巡检、巡丁咱们都拿他们没辙,还跟人家姜夫子卧薪尝胆?这不闹嘛!

依我看呐,还不如腆着脸跟人家拉近些关系,说不定下次爹你就能跟堂商他们坐一桌了。”

“逆子!你这个不孝的逆子!滚!给老子滚!”

薛珅直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抬脚就把薛虺踹了个趔趄。

薛虺撇了撇嘴,刚要抬身就走,却又被薛珅唤住:“给老子滚回来!”

薛虺只得站住,便听薛珅气呼呼地道:

“明日你就滚回金陵,告诉黄忠一声,一万两银子我答应了,但三日之内我就要见到结果!”

“成,孩儿记下了。”

薛虺随口应了就要出门,忽得就身子一僵,骤然睁圆了眼睛:

“那黄忠不是蟠兄弟的伴当头脑吗?

好好的,爹你拿一万两银子给他作甚?

难不成......难不成是叫他把蟠兄弟杀了?”

薛珅负手而立,面上高深莫测,语气云淡风轻:

“杀倒不至于,只不过让他老老实实做个活死人罢了。”

薛虺满脸兴奋地催他道:“暧呀!爹你就别装了,快说给我听听!”

“......”

薛珅默然半晌,才没好气道:

“蠢货,只要叫薛蟠犯下够得上死刑、流刑的大罪,便是有钱也没法交赎的!

即便有贾、王两家帮衬,他不会真个被定罪服刑,却也得改名换姓才好堵住悠悠众口。

到时候薛王氏就只得从族中择人过继,袭那奉宸苑郎中的世职(六品),爹也就有法子了。”

薛虺挠头:“爹你都这么大了,辈分也不对啊。”

薛珅瞪眼:“......蠢货!自然是让你去袭职!”

薛虺大惊:“可爹就我一个儿子啊!这你下去了怎么跟祖父交代?旁人还不得把你讥笑死了?”

“被笑几声又能如何?

只要当上了皇商,权钱在手,到时候八房的族人都得来舔咱们的鞋底!”

薛珅猛一摆手,语气铿锵,魄力十足,到底却避过了不孝的话题。

见薛虺还要再问,便忙斥他道:“还不滚去收拾行李!”

薛虺既激动又忐忑,一时唯唯应下,回房去了。

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