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父母数落李洛的作家梦

第18章 父母数落李洛的作家梦

李洛的卧室已经变成了一座纸页堡垒。

从上海回来后的第三周,她的工资卡余额彻底归零,取而代之的是地板上摞到膝盖高的书堆:《故事力学》《经典人物原型》《作家的灵感宝库》......连床头柜都变成了临时书架,摇摇欲坠地顶着十几本写作指南。

“李洛!”父亲一脚踹开房门,震得最顶上的《雪花写作法》啪嗒掉在地上,“这个月水电费你交了吗?”

李洛从《情节与人物》里抬起头,默默点开手机银行转账。父亲瞥见屏幕上“剩余金额:80.2元”的提示,额角青筋暴起。

“买这些破纸能当饭吃?”他抓起一本《如何写出畅销小说》就要撕。

“那是图书馆借的。”李洛声音平静,“赔三倍。”

父亲的手僵在半空。母亲闻声赶来,看见满屋狼藉倒吸凉气:“你表姐在税务局,月薪两万都没你这么造!”

“她考了六年公务员。”李洛翻过一页,“我只需要写好一个开头。”

“写个屁!”父亲把书砸向墙壁,“你从小到大作文都没拿过奖!”

飞溅的纸页中,李洛看见自己初中写的《梧桐树下》——那是全市中学生征文三等奖的奖状,被父亲用来垫泡面碗多年,油渍晕染了钢笔字。

深夜一点,李洛缩在被窝里,屏幕光照亮她浮肿的眼睛。

写作冲锋队群里消息爆炸:

王莱:今日更新6280字!收藏破万了家人们!

配图是网站后台数据:本月稿费22376元。

孟轲:《贞观打工人》大纲完成

紧接着发来思维导图,密密麻麻的支线堪比跨国公司财报。

童欣:我和霍廷看了《诺丁山》,发现个超棒的对白技巧!

下面是一段手写笔记,字迹工整得像小学生——抗抑郁药让她手抖,她在复健练字。

李洛咬着拇指关节,迟迟没发消息。她的文档停留在第3章,女主角正被债主堵在巷子里——像极了她现在的处境。

手机突然震动。

一个自称是作家朋友:听说你在收集退稿信?我这里有23封,要借鉴吗?

李洛一个激灵坐起来,膝盖撞到《作家之旅》精装版。她龇牙咧嘴地打字:你怎么知道?

对方正在输入闪烁了很久,最后发来一张照片:她的投稿邮件静静躺在某个编辑邮箱里,标记为“待审”。

李洛的心脏快要跳出喉咙。

周六早晨,李洛被刺耳的撕书声惊醒。

她光脚冲进客厅,看见父亲正把她的《经典情节20种》塞进垃圾袋,母亲在一旁剪她的读书笔记当引火纸。

“住手!”李洛扑上去抢夺,被父亲一把推开。

“看看人家童欣!”母亲抖着烧了一半的纸页,“嫁得好比什么都强!”火星溅到李洛手背,她没觉得疼。

“王莱比我还小八岁,月入两万。”李洛突然说。

父母愣住了。她趁机抢回残破的书本,声音冷静得可怕:“孟轲辞了总监职位写历史小说,他老婆是产科医生。”

“你什么意思?”父亲脸色铁青。

“意思是——”李洛把粘着菜叶的《故事》抱在胸前,“哪怕全世界都说不行,我也要试试。”

她转身锁上卧室门,背后传来母亲的尖叫:“你表姐刚给你介绍了个二婚局长!”

充电中的手机亮起来。李清瑶发来新消息:被家人反对?恭喜,你有了经典故事的第一重阻力。

同一时刻,城市的另一端——

王莱在网吧包厢敲完最后一段剧情,网站弹出入选“新人王”的贺电。他截屏发给父亲,附言:下个月能租回咱们的老房子。

孟轲坐在图书馆古籍部,对照《资治通鉴》修改魏征怼李世民的台词。妻子发来B超照片:今天接生的宝宝,像不像你书中主角?

童欣和霍廷窝在沙发看《傲慢与偏见》,看到达西求婚时,她突然按下暂停键:“我想把我们的故事写出来。”霍廷笑着摸她小腹:“那得是个系列长篇。”

而李洛蜷缩在书堆里,手指划过李清瑶寄来的退稿信原件——每一封都标注着退稿原因,有些还附着手写建议。最旧的那封邮戳是十年前,退稿理由栏写着:“文笔稚嫩,但人物鲜活,坚持写。”

她翻开崭新的笔记本,写下第18版开头:

我爸撕了我第17本小说稿那天,我遇见了债主派来的催命鬼——他西装革履,手里拿着我的出版合同。

窗外,父母还在骂骂咧咧地收拾碎纸。李洛戴上耳机,播放李清瑶分享会的录音:

“所有伟大故事的开端,看起来都像个笑话。”

“就穿这件?”母亲拽着李洛的袖子,脸色难看地打量她身上的旧毛衣,“人家毛局可是实权干部!”

李洛盯着茶几上的相亲资料——45岁,离异,体育局副局长。照片里的男人梳着油亮的背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像在评估一件货物。

“我不去。”她第三次重复。

“不得你!”父亲突然从厨房冲出来,手里还滴着洗菜水,“毛局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水珠溅到李洛刚打印的小说稿上,油墨洇开成一团乌云。 两小时后,高级日料店包厢。

毛局用筷子拨弄着蓝鳍金枪鱼刺身,眼皮都没抬:“听说你父亲欠了债?”

李洛握紧茶杯:“正在走破产程序。”

“公务员那点工资,养得起你父母?”他嗤笑一声,突然用筷子指向她胸口,“你这毛衣起球了。”

包厢里的暖气突然变得令人窒息。

“毛局,”李洛慢慢放下茶杯,"您知道《民法典》第1042条吗?"

对方一愣。

“禁止包办婚姻。”

她站起身,打包盒哐当砸在转盘上,“这顿我请,毕竟——”她学着对方的腔调,“结婚不是扶贫。”

推开店门时,寒风裹着雪粒子刮在脸上。手机震动,母亲发来六十秒语音方阵,不用听也知道是骂她“不识好歹”。

她直接关机,拐进巷口的旧书店。老板熟门熟路递来牛皮纸包:“刚到货的《故事经济学》,给你留的。”

书里滑出一张便签:被退稿22次后,我卖了版权。——李清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