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婚后 不敢接电话
玉米家的电话空前多了起来，通常都是纪母和李妈妈打来的，每次都是反反复复地交代相同的内容，要多吃鱼呀肉呀鸡呀鸭呀，不能做运动呀七七八八的。
若是纪母打的，玉米便唯唯诺诺。虽然在季岚面前夸下了海口，一幅要坚决抗争到底的样子，还讲了一番正义凛然的大道理，但是一接到纪母的电话，还是怕她说出去鉴定孩子性别的话来。
若是李妈妈打的，玉米就会一迭声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有时还要跟李妈妈掰掰理：“才不呢，医生说孕妇不能太贪吃，关键是饮食要合理科学，以免营养过剩，导致胎儿过大，造成分娩困难。还有呀，孕妇也应有合理的运动，做到劳逸结合，完全不动也不利于将来分娩。……”这个时候李妈妈就会不甘心地嘟哝着：“你这孩子，妈都生了三个了，好歹有点经验嘛！我那个年头就是太穷了，才养了你们三个孩子瘦巴巴、鸟手鸟脚的，你们姐妹俩相亲时，哪次不是我拍胸脯再三保证，说摘了脑袋也能养活的？你这个年头条件好了，难道还不吃不喝等着生个营养不良的孩子不成？”
玉米只觉得好笑，只好一迭声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李妈妈这才有了挂电话的意思，但总还要不甘心地交代一通。
那日，玉米在做饭的时候客厅的电话响了，纪刚忙跑过去接，说了几句又返回厨房，让玉米去听，说是纪母打来的。玉米便小心翼翼地拿起话筒，怯怯地叫了声“妈”，纪母又花费了五六分钟叨念着要补什么什么，末了又叹起气来：“我年纪大了，东北离这里又远，要不我是该去照顾你的。”
玉米吓了一跳。想当初他们一结婚便来到东北，没有跟公公婆婆、妯娌相处过，也不知婆婆秉性如何？再说老人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思想想必会比较保守，农村相对信息闭塞，两代人成长的背景不同、生活环境不同、受教育程度不同，对事物的看法和处理事情的方法也将存在较大的差异。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难免要磕磕碰碰。事实上婆媳问题早在相亲时就困扰着她了。
玉米尽量装出和颜悦色的样子：“妈，我在这里很好……其实，纪刚很会照顾我的。”
“他是个男人他哪里懂得这些！”
“我……我在这里有些朋友，她们都对我很好，还有一位是妇幼保健院的医生，对于这种事，她很内行的！”
“妇幼保健院的？”
“是啊是啊！而且她生过孩子，在这方面很有经验的！”
纪母听着，似乎也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妈，那……您还要不要跟纪刚说点什么？”玉米问着，还悄悄地吐着舌头。
“也没什么要说的……”纪母慢腾腾地说。
“那……您可要照顾好身体呵！”
纪母总算挂了电话，玉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正要走出房间，电话竟又响起来。李玉米犹豫了一下，这才接起来。
“本来也没什么事了，”纪母在那头吞吞吐吐地说，“就是还有一件事不放心，你……有没有去查查，就是你肚里的孩子……”
“我定期做孕检的，孩子很好。”玉米说道。
“这样啊。那……你有没有问一下是男的女的呀？”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玉米心里不快。纪母还在那边催问，玉米就说“没查”。
“找个熟人问问。”
玉米不想跟她起冲突，就说：“这才第一胎呢。”
纪母这才恍然大悟似地道：“也是，头胎不能打，打了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就不好了，咱们第二胎再去查。”
纪刚正在厨房炸茄子，做玉米爱吃的烧茄子。先把茄子去皮，切成块状；在一个盆子里放上适量的面粉，加入水搅拌；再倒进茄子，滚上面粉；把茄子倒进油里炸，捞出；最后一道工序是把炸好的茄子放进锅里，加入酱和调料，这样一道烧茄子便做成了，吃起来香脆可口。纪刚为了学会做这道菜，特意带玉米去了两趟餐馆，点了这个菜，然后就蹭到后厨看师傅做烧茄子，回家后依葫芦画瓢，做了几次后倒是得心应手了。
玉米怀孕后嘴变得刁起来，总是挑三拣四，纪刚的厨艺因此进步了不少。
“我妈说了什么了？”他问。
“问有没有去查查是男是女。”玉米没好气地道。
“看我妈急的，这不才头胎吗？”纪刚说。
“你少来这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母子一条心吗？你比谁都急，你哄谁呢？”
“我不急我不急。你也别给自己太多压力，医生不都说了，那样对孩子不好。”过了一会，纪刚又嬉皮笑脸地说，“那个……你的朋友胡医生不是妇产科医生吗？其实，我们也可以私底下问问她。”
“你少来，你问了她也不会告诉你。再说了，她又不在B超室。”
“唉。”纪刚有些失望。
“还说你不急！”玉米从鼻孔哼了一声。
“也就是想知道而已。”纪刚陪笑。
“生下来就知道了，还不用担心不准。”
一段时间以来，纪刚一直是忙忙碌碌的，他每天很努力地工作，工作之余买菜做饭、洗衣拖地，什么家务都抢着做。头三个月，纪刚说是玉米怀孕早期，子宫内的胎儿还比较脆弱，要注意养胎。现在又觉得她肚子有点大了，行动不太方便。玉米的肚子其实并不大，行动也还没有多不方便。
纪刚原本是不喜欢看书的，但为了玉米能顺利产下一个健康聪明的小宝宝，他便不辞劳苦地频频往返于图书馆与家中。晚上临睡前，他经常一手抚摸着玉米的肚子一手捧着书，坐在床头给玉米念上几段，念着念着，妻子很快就熟睡了。
纪刚瘦多了，因为要照顾她他总是吃不好睡不好，白天还要冒着十一月的严寒出门，给玉米买回新鲜的蔬菜、瘦肉、鱼和水果，还给玉米订了牛奶。她倒是胖了不少。
玉米看着纪刚忙碌的身影，心里很感动。她走到纪刚身后，双手搂住他的腰，他真的瘦多了！记得他们婚后不久，纪刚还挺着个小肚腩，那时她最爱拍着他的肚皮开他玩笑：“老实交代，几个月了？”纪刚就会把她按在床上，一边挠她痒痒一边不住地说：“你这瘦猴儿，顽皮的猴儿！……”
“你到房间待着吧，等下菜炒好了我再叫你！”纪刚停下手中的活儿，扭过头来对她说。
“不要！”她搂住丈夫不放，把脸贴在他厚实的背上。“我要看你炒菜。”
“傻瓜，你这样抱着我我怎么活动呢？小心肚里的孩子。”纪刚关了火，端起锅，把菜盛在盘里，“老婆，你回房吧，我再炒个菜就好了。”
玉米扁着嘴，纪刚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听话！”玉米这才走出厨房，客厅的电话却又响了起来。玉米想，会不会又是婆婆打的？也许她还有什么话忘了交代。她犹豫着要不要让纪刚来接，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付得来。
打电话来的是杨珊。
“Sun？啊？你还好吗？”
“我留在大连，在一家公司做会计。”Sun的声音清亮，一扫过去的阴霾，“有空吗？什么时候出来找我玩，约不？”
玉米的脑海顿时出现一个身着藕色西装裙的职业女性，肩背坤包，神情高冷，那是22岁的大女孩Sun，但又像季岚。敢情她是按季岚的形象想像杨珊现在的样子。季岚看着高冷，亲和力却很强。
“约不了了，”玉米轻抚着肚子，替她高兴，“我已经有五个多月的身孕啦。”
“呵！这么快？”Sun感到意外，“也是，几个月前你就说想要孩子。要记得加强营养啊，瞧你那么瘦我都担心。”
“我已经胖很多了，倒是纪刚，”玉米拿起电话机坐到沙发上，接了几通电话，站得有点累了，“都瘦了一圈了。”
Sun轻笑：“心疼喽？看来他对你还不错啊。”
玉米捶着后腰，纪刚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经过她身边时招呼她：“老婆，吃饭了！”
Sun大概也听到了，于是长话短说，只说现在用的是这个手机号，有空多联系。